可以和离？
苍姝怜咬烂了唇间软肉，眼眸涩得发痛。
她很想冲进去问问东方清荒，可自己又该如何开口？
堂姐已经死了，她的质问有用吗？有意义吗？
晚上，寝殿。
苍姝怜难以成眠，半梦半醒间有屡寒意从门缝中钻入。
东方清荒唯恐吵醒她，脚步轻到没一丝声音。
他身子刚着榻，苍姝怜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
一双坦然，一双却是酸涩。
东方清荒解开衣袍，温柔为她扯了扯被子：“这么晚怎还没睡？”
苍姝怜双眸紧凝着他，他大手一揽，便将她圈在了怀里。
是熟悉的松木香。
东方清荒又问：“苏灵风与白浮玉如何？”
苍姝怜从他怀间探出头，声音很轻：“白浮玉要和离。”
东方清荒轻点了头，尖锐的胡茬刺在她额上：“和离也好，苏灵风与那女子错过了半生，总归还是不要遗憾终生的好。”
遗憾终生……
他是在感叹自己满腔遗憾吧，堂姐死了，他心中那块缺憾再无人能圆。
苍姝怜转过身，不想再看他。
东方清荒修长手指探入她的衣领：“姝怜……”
却被苍姝怜抓住：“我累了，睡吧。”
一想到东方清荒那句“为了慕荒，我可以和离”，她便不想与他亲近。
东方清荒怏怏缩回了手，翻了个身便睡着了。
可苍姝怜却满腔惆怅，左右翻身，仍入不了睡。
翌日，侍女小玲来唤自己起床时。
苍姝怜才发现东方清荒已没了人影，可他今日明明休沐。
他们早约定好，休沐这日他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百年如一日，从未失言。
小玲像是看穿了她所惑：“今晨慕荒小少爷吵闹着要将军带他去军营练剑。”
苍姝怜敛下失落的眸，怔坐在梳妆台前：“为我梳妆吧。”
小玲一边为她梳着发髻，一边道：“夫人，你得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将军喜爱孩子，若能有自己子嗣便不会对慕荒小少爷如此上心了。总归比不上亲生的。”
苍姝怜身子一僵，手中把玩的发簪都掉在了地上。
上一世他们也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可他对孩子却是冷漠异常，从未有过半分慈爱。
爱与不爱，从来都是泾渭分明，他对慕荒是爱屋及乌。
小玲刚捡起发簪，就有婢女来报：“夫人，浮玉夫人来了。”
苍姝怜与白浮玉端坐桌前。
白浮玉眼睛涨得发红，她拉住苍姝怜的手，声音发硬：“姝怜，我后悔了，我真的舍不得他，也接受不了和离后苏灵风与别人举案齐眉，幸福一生。”
她完全舍下了面子，为难的拜托道：“我已经两日未曾见到他了，他责怪我将家事闹得人人知晓。我见不到他……”
白浮玉边说边哭，哭得苍姝怜慌乱无措，只能出声安慰：“浮玉，不想和离便不离了。待会我便让人送信去军营，让他将苏灵风送回府中。”
舍不得吗？
自己若是也到了这境地，会舍得和东方清荒离婚吗？
白浮玉断了线的滚泪淌在苍姝怜手心，明明是温热的，苍姝怜却觉冰寒。
她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苍姝怜：“姝怜，我们妖族男子本就多情。或许是我们太过执拗了。”
“你要好好珍惜东方将军，切不可同我一样，因捏酸吃醋毁了所有。”
苍姝怜更加沉默：东方清荒心里也装着别人，真的会打心眼里会珍惜自己吗？
白浮玉还在抽泣：“你知道吗？那天他说让我当做那女子已死了便是。”
“可我怎么能啊，真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至少总有一日会走出阴霾，可偏偏她好生活着，我害怕她哪一日稍稍对他示弱，他就会不顾一切抛下我……”
死了便是真的好了吗？
他真的会醒悟回头，发现陪在身边人才是良配吗？
苍姝怜轻轻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耐心安抚。
直到入了夜，白浮玉才离开。
苍姝怜等到月亮高挂树梢，才等到东方清荒回来。
他刚推开门，就与苍姝怜分享自己的喜悦：“姝怜，你知道吗？慕荒那孩子在妖法上的天赋一点也不亚于我，功法教他三遍他就铭记于心了。”
苍姝怜看着门口的他，蓦然失神。
上一世她的儿子是妖界千年来的天才，年仅百岁妖力便直逼千年大妖。
可东方清荒莫说夸奖，就连儿子喜滋滋要为他表演功法时，他都不耐烦将他驱走。
苍姝怜看着他嘴角压不下去的笑，瑟瑟开口。
“夫君，浮玉来过了。说苏灵风大人两日未归了，我想当是在军营躲着，他素来听你的。”
“若是你能劝劝他，或许他们还能重修旧好。”
东方清荒嘴角笑意瞬间凝住，想也没想直接打断了她。
“我不会劝的，与不爱的人度过一生是折磨。”
“遑论他有补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