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站在衣帽间里,低眼看着抽屉里的各色领带,手里的电话一声一声响着。
电话拨通,他说:“上周我回老宅,走的时候刚好遇到惜凡,就送她回公寓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嗓子低哑,才醒的样子:“我知道。媒体那边我会处理的。”
衣帽间的门被拉开,周迎暄走了进来。
听到电话那头隐约有别人的声音,盛景问:“你……”
俞洵:“怎么了?”
周迎暄走过来抱住盛景,撒娇似的哼了一声,然后仰起脸。他手臂自然地搂住女人的腰身,低头亲了一下她。
“你太太怎么样?”没等到盛景的回话,那头又问。
“没事。”盛景看向女人,她正在挑选领带。
衣帽间很安静,两人也离得近,电话里的声音其实清晰可闻。周迎暄恍若未闻,看了看沙发凳上放着的黑色马甲和外套,拿出一条灰黑色的领带。给盛景打上后,她抚了抚他的白衬衫,笑说:“不打扰你了。”
门被关上,她的裙角消失在眼前。电话那头的人叹气:“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盛景捏捏眉骨,试图缓解又涌上来的疲惫感,“有时间你还是和惜凡好好聊聊吧,我夹在中间也很难做。”
周迎暄习惯在早晨弹会儿琴。她碰到琴键,熟悉的感觉让她立刻从现实中脱离,沉浸在手指自然而然弹奏出的旋律中。
音乐响起,她闭上眼,任由自己在远梦中下坠。三角钢琴成了一个沙漏,倒流时间。
乔迁宴那天,周迎暄第一次见到顾惜凡。都无需走近,她远远就在一众人里看到她。一屋子的俊男美女,她却格外吸睛,或许和职业有关,她看起来的确像在发光。
顾惜凡长发如瀑,红唇如焰,一身紫色吊带长裙。紫色并不容易驾驭,但她完全掌控住了,既不老气,也不轻浮,和没有攻击性的明艳五官相得益彰,很有生命力。
看到她,周迎暄会想起在瓦朗索勒见过的薰衣草,广大而肆意地生于绿野上,让空气都变成挑逗的紫色纱雾,馥郁迷人。
“你好,我是顾惜凡,俞洵的妻子。”她自我介绍,笑容很亲和。
这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周迎暄随之弯起嘴角,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周迎暄。”
盛景的朋友们都很好相处,周迎暄没有花太多力气就能应付过来。但长时间的应酬让她有点疲惫,她借口去换衣服,回到了卧房。
坐在梳妆镜前,她看着镜子里没有表情的自己,突然觉得那里面的人有点陌生。她突然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了。
放空了一会儿,她起身,拿了一件羊绒披肩披上,下了楼。
客厅是下沉式设计,暖色灯光氤氲空间,人们在客厅里喝酒聊天,有种圣诞夜围坐壁炉前的温暖氛围。有人坐在地毯上,有人站在落地窗前,盛景和顾惜凡则坐在沙发转折处的两端,礼貌适宜的社交距离。
“下周我要进组,俞洵也要出差。拍卖会只能拜托你了。”顾惜凡说。
“你想买什么?”
“Shuo 的画,这次压轴出场,”顾惜凡从手包里拿出一份拍品介绍单递过去,“他的作品很少在市场上出现,机会难得。”
盛景接过来仔细看。对于 Shuo 他有所耳闻,似乎是位年轻的印象派画家,在艺术界小有名气。
知道她很喜欢收藏小众的美术作品,他点头答应,而后笑着弹了一下单子:“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顾惜凡合掌斜在肩前,笑道:“麻烦你啦。”
盛景没再说话,只摇头笑笑,继续低头看那份单子。
客厅右侧的隔断后,周迎暄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那边的人。
那么多人的眼前,盛景和顾惜凡界限鲜明,分寸之间,没有一处可指摘。但他偏头看她的神情,是眉目柔和,笑意隐约。
周迎暄知道这样一双深邃的眼睛看向心爱的人时会是什么样。即使当时盛景没说他喜欢的女人是谁,她现在也猜得出那个人到底是谁。
从洗手间出来的俞洵看到隔断后的周迎暄,随着她的注视看过去,没几秒就收回了视线,神情淡淡地看向周迎暄。她面无波澜,没什么情绪,注意到他之后,微笑着朝他点头示意。
俞洵也点头,然后走向客厅。在顾惜凡身边坐下,他问:“聊什么呢?”
顾惜凡神采飞扬地说拍卖会的事,肉眼可见的高兴。
没一会儿周迎暄也过来了,挨着盛景坐下。盛景把手里的单子递给她:“下周有个拍卖会,看看有喜欢的吗?”
这是个艺术专场,雕塑和绘画,一共十件。周迎暄一一看过,在最后一件拍品上停下目光。
那是一副人物画。女人慵懒地倚在绿茵上,低着头,太阳帽遮住脸,只露出一点下巴,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和肩上,身上的黄色连衣裙有一边吊带滑落,垂在手臂上,一条腿曲起,显出丰盈优美的线条。
整幅画色彩轻盈明朗,将女性的身体美展现得淋漓尽致,丝毫没有色情的意味,温暖而富有青春气息。视线移到图片下,画的题名却是——《Temptation(诱惑)》。
周迎暄抬起头,正对上顾惜凡看过来的视线。想到他们刚才的话,她合上单子,笑着摇摇头说:“没有。”
过了一周,拍卖会那天,周迎暄和盛景在家共进晚餐。刚好用完餐,代理人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那件压轴拍品马上要开始拍卖。
盛景手指轻敲桌面,从容地向代理人下达指令。周迎暄小口小口喝着汤,听对面的人不断加价。
价格在逼近三千万时终于停下,盛景交代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这次的成交价远超预估,因为画作者并非极负盛名的艺术家,若非有另一个竞拍者一直在跟价,也不会抬到现在这个价格。
好在另一个竞拍者在最后一刻没继续跟,盛景还是拿到了那幅画。他长舒一口气,放下手机。
“拍到了?”周迎暄放下碗问。
“嗯。”
“我想要那幅画。”她突然说。
盛景诧异地看她。她眼神真挚,不像一时兴起。他说:“这幅画是惜凡拜托我拍的。”
“不能给我吗?”她像是不懂他的言下之意,依旧认真地问。
“上次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你不是说没有……”话没说完,盛景就止了声。
他凝视周迎暄的眼睛,想到那时她或许是不想让场面难堪。
如果当时她也提出想要那幅画,他会怎么选择呢?
应该是顾惜凡。因为他答应她在先。
但原因不止于此。
周迎暄知道了,可她什么都没说。盛景没有被妻子发现秘密的慌张,只是对于女人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反应感到头疼:“我先答应她了,不能给你。”
预想中的哭闹和诘难没有到来,周迎暄浅浅一笑:“好,我知道了。”说完就起身离开餐厅,下了楼。
盛景在位置上静坐了一会儿,也下楼去。
B1 多是休闲功能的空间,他走到顶头处的影音室,看着门上的密码锁轻叹。
装新房时他们协商好,各自留一个私人空间,他的是书房,她的是影音室。她的空间还上了电子锁,比普通门锁更鲜明的拒人门外。
瘾慢慢泛上来,他有点烦躁地摸口袋,却在手指抓空时想起,他已经答应了周迎暄要戒烟。
盛景认为她是生气了,虽然看起来和颜悦色。他也无心去管,索性回书房工作。
快到十一点,盛景洗完澡回卧房,进了门看见周迎暄靠坐在床上看书。她抬眼看他走过来。谁都没说话,空气沉默。
他刚在床侧坐下,背后就贴上来柔软的身体。周迎暄环住他的腰,脸靠在他背上。背部的肌肉因女人的呼吸而紧绷,盛景拿开她的手,站起来面对她。
她跪坐在床上,微微仰头看他,水润的眼睛看起来很委屈,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低眼问:“暄暄,你想怎样?”
她伸手,索取拥抱。盛景俯身由她,她圈住他的脖子,拉近到唇边。喉结被柔软的唇舌包裹,她发上的清香铺面袭来,挑动着他的神经。
两人的呼吸逐渐升温,彼此发稍的微潮交缠在一起。周迎暄比往日主动很多,格外缠人。
盛景感受到的不是讨好,而是一种强烈的需要。她情到浓时,在强烈的快感面前也不愿完全合上眼,朦胧半睁着凝视他,抱着他肩背的手柔软却有力,不愿分开丝毫。
盛景想,他是不是过分了。她是他的妻子,理应优先于其他人。然而这只是在某刻迅速闪过的想法,很快就消失在意识中。
事后,周迎暄总是很快就睡着。盛景还不想睡。他的身体明明很快慰,心里的瘾和烦躁却又涌出来,混合着落不到实处的空虚和迷茫。
他拿起她那边床头柜上的书,翻开夹着手绘书签的那一页。
「今晚你将说什么,孤独的灵魂」波德莱尔《今晚你将说什么,孤独的灵魂》米白色的纸张上静静躺着黑色诗行。盛景看了一会儿,合上书,侧首看了一眼身旁睡着的人,思绪漫无边际地游荡进夜里。
女方总让我想到煮肘家跑的那位那个是什么呀画的人是暄暄么?
真的被你笑死了救命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