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昨日被逼得亲手处置了一群忠仆,早已对梁栖月不满到了极点。
现在听到梁栖月语气不善,她心里更是直冒火。
正准备发作,才注意到白少微现在坐着的,是属于梁栖月的位置,脸色立刻就变得很难看。
她内心大骂这个不识时务的蠢货,直接踢了一脚白少微的椅子。
许是白少微太过柔弱,身子随着椅子一晃,没抱住怀里的白猫,“喵呜”就蹿了出去。
梁栖月冷眼看着猫,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宋堂明知道梁栖月喜欢动物,但一直没让她养,便赶紧伸手挡开白少微,皱眉起身看向她,“你别无理取闹,她孤身一人来到侯府,想有个伴——”
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清了梁栖月的样子,眼中不受控制地划过惊艳。
正如当年初见一般,梁栖月尚在闺中,她一身红裙,随梁家一起迁到湖宁,虽相隔甚远,但她还是远远朝他一笑,极美。
她生得极具贵气,刻在骨子里的端庄尽显在举手投足之间。
眼尾的泪痣为她平添一份妩媚,却丝毫不显轻浮。
甚至早在梁家还在京城之时,就已美名远播,纷纷赞叹在女子身上竟能看出国泰民安之相,此乃大安之福。
宋堂明忍不住自得。
看来少微入府后,的确对她打击很大,连件新样式的衣裙都没来得及买,就急不可耐地想到这个办法取悦他。
但她婚前失节,她不会以为靠一条裙子勾起他的回忆,就能改变什么不成?
一旁的白少微看宋堂明眼睛都直了,眼神变得凶狠。
但偏偏她养了多日的猫,居然冲出去之后,乖乖巧巧蹲坐在梁栖月脚边,没有任何要攻击的意思,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果真是没用的小畜生。
最后还是徐氏先开口道:“栖月,怎的打扮成这样就过来了,你现在是不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了不成?”
面对刁难,梁栖月微微一笑。
她无视几人身旁的位置,取了一杯茶,走到他们对面坐下。
“母亲何出此言,如今世子官途顺畅,最近有关于麟儿的传言也人尽皆知,都说侯府早晚会回到京城呢,如此喜事为何要……”
说着,梁栖月瞧着他们一身白衣,似乎很是不解。
白少微在侯府无名无分,此时已经被徐氏扯在一旁tຊ站着,宋堂明又时不时就往梁栖月那边看两眼,她已经气得快疯了。
一时间也没管合不合适,软软开口:
“夫人这是何意,老夫人向来喜欢素色,怎的到您嘴里就成了白事了?”
此话一出,徐氏和宋堂明脸色巨变。
连宋赐麟都如坐针毡,不住地斜眼偷瞄梁栖月,生怕被她听出些什么来。
这几人滑稽的反应,让梁栖月差点就没忍住笑出了声,她不紧不慢地啜了口茶,才勉强压住笑意。
白少微被她们的反应弄得满头雾水。
怯怯道:“我是不是多嘴了,但老夫人确实不喜艳色,我是怕夫人犯错……”
“还不闭嘴!”徐氏大声呵斥,“侯府收留你不到两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素色,只不过我一心礼佛,习惯罢了,你怎么能凭借着揣测我的喜好,来置喙夫人?”
白少微这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就说漏了嘴。
还好梁栖月这蠢货没听明白。
她不敢再随意说话,只能站在一旁,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徐氏强装镇定,却仍感觉有些底气不足,便厉声责问下人菜怎么还没做好。
同时还装作自然地给梁栖月解释:
“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家里也经商,但没你运气好,从小跟父母走失,没念过什么书,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位神仙说你的贵人到了,这么看来,和她入府的时间竟差不多,呵呵……”
受到宋赐麟启发,徐氏就决定用做梦为说辞。
怕被梁栖月听出些端倪,方才她还自己顺了几遍,没想却因白少微打岔而变得生硬无比,她自己说着都心虚。
但既然开了口,只能硬着头皮说完。
偏偏梁栖月好像来了兴趣。
“您说我的贵人到了,这是什么意思?您也知道我母亲常年经商,很是信这些,若真有此事,待白姑娘寻得双亲之后,让我母亲帮衬一二也无不可。”
徐氏都没想到梁栖月这样都能上钩,当即喜笑颜开。
绘声绘色地给她讲述了一遍梦境。
梁栖月听得津津有味,“既然神仙还说麟儿日后必成大器,那这次的先生定要好好选,您可有定下的人选?若是没有,我倒有一个提议,不妨让我修书一封,请我叔父来湖宁当一次说客。”
“不行!”徐氏一惊。
“为何不行?如今以麟儿的名声,难道您有更好的法子?”
她始终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反倒让徐氏没话说,只能再次搬出梦中仙人。
听到答案,梁栖月笑了。
“神仙说麟儿的老师须得用银钱招揽,银子越多诚意越大?既如此,该让世子前去张贴告示才是,可别耽误了。”
说话之时,梁栖月眼尾轻抬,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宋赐麟。
只见他听了徐氏的话,头微微点了两下,似乎对徐氏的言语颇为满意。
她心中不免疑惑。
这蠢主意是重生回来的宋赐麟所想?怎么想的,居然要用银子悬赏文人来教书,这不是公然挑衅和侮辱他们的自尊么。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宋赐麟昂着下巴与她对视,不知是在暗自得意些什么。
徐氏狐疑,“你不反对?可能要花费几万两。”
梁栖月闻言淡淡转回视线,“事关麟儿,我为何要反对?既然母亲已经决定了,那您找我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
自己作死,倒是省了她多费心思。
得到了梁栖月的支持,几人对视一眼,如同吃了秤砣一般气定神闲。
宋赐麟更是得意。
这女人的眼神,明显是一副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的样子。
不用想,一定又在找理由教训他,最后没说出口,不过是因为听说他得神仙亲自指点,不敢像往常一样管着他了。
真是个蠢货,怪不得被他耍得团团转。
这一世,他定要让梁栖月比前世更加凄惨,才能稍缓他的丧子之痛。
饭菜再次摆满一桌,宋赐麟冷笑着,不断用筷子夹着往常梁栖月不让他多吃的菜,甜羹也是一口气喝了两碗。
见梁栖月是真的不敢再管,他简直畅快至极。
徐氏再度恢复成以往那般模样,用吩咐的口吻继续道:
“确实还有一事,乘风过几日就到生辰了,咱们一起去趟心宁寺,一是找寺内高僧,化解乘风的煞气,二来,那位神仙说,乘风生辰当日,你的贵人就会出现,不管是谁,只要能与之较好,就会旺侯府和梁家,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事,如何?”
梁栖月捧着茶杯的手缓缓收紧,面上却不显分毫。
“好啊。”
徐氏说得没错,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