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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景裕当然不是以什么正面形象出现在苏念梦里的。
  苏念从没见过厉景裕柔情蜜意的模样,又怎么能在梦里看见他Finition citron温柔和缓呢?
  每一场梦于她来说都算是一场噩梦。
  厉景裕对她疾言容色,一时讽刺她一个芭蕾舞团的首席连站都站不起来,简直像个废物。
  一时又嘲笑她因为化疗剃光的头。
  更多的时候,梦中的厉景裕只会嫌恶或嘲讽的看向她,一言不发。好像她是什么不能入眼的脏污一样。
  这样的眼神总是伤苏念最深。
  她日日梦魇,醒来时泪湿衾枕。
  于是连苏念也在这段日子里瘦削下来。
  本来因为病痛,她就瘦弱的容害,而今更是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厉景裕病愈的时候,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躺的酥了。
  他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好像被病气侵蚀的千疮百孔。
  “让我再去看看苏念吧,哪怕她不想见我。”
  厉景裕对莫禹风说着话时,正将外套往身上套。
  本来裁剪合体的外套,因为他这一病,也变得宽大起来。
  莫禹风苦笑着,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小芊想你想的发疯,可她绝不会见你。
  苏念不想见厉景裕是有私心的,她被病痛折磨的枯槁干瘦,若是厉景裕看见如今的她,恐怕只会更加厌弃。
  她想要把自己最美的模样留在厉景裕的记忆里。
  厉景裕再一次站在那扇古旧斑驳的木门前时,他打了伞。
  “苏念。”
  他的声音简直要被这细密的雨声吹散。
  可屋内的苏念还是听见了,她惊疑不定的从床榻上坐起身,双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头顶。
  触到那软和的绒线帽时,她的神情才稍稍安定。
  跳舞的人,如果失去了长发,还算什么呢?
  她扒着床边的窗户,透过花格子的窗棂悄悄往外看。
  她的心跳的很快,她很想看看日思夜想的人,看看现如今的厉景裕是否和梦里一样冷漠,可她看见只有空荡荡的院落。
  直到天都黑了,苏念也累了。
  她喘息着倚回床头。
  忽然一道吱呀声,院门开了。
  苏念一瞬间呼吸急促起来。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已经没什么心力再去酝酿那些爱和恨,只有死前最后的执念了。
  于是她下定决心,用尽力气再度攀住木制的窗缘。
  院子里一丝光亮也没有,苏念什么都看不见。
  但她预感厉景裕就在那里。
  可是她却没有勇气打开屋子里的灯,借由灯光去瞧清院子里的情形。
  良久,也许只是片刻,苏念一手紧压着自己头顶的绒线帽,一手吃力的攀着窗棂坐回了床榻。
  她到底没有勇气让厉景裕看一看如今的自己。
  明明厉景裕带给她的疼痛和悲伤大于欢喜,可她却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厉景裕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久很久之前望着她的时候,是没有嫌恶和讥讽的,
  可是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厉景裕开始对她冷冰冰的。
  这其中也许少不了林沁的功劳,但苏念坚信,厉景裕心底里是柔软的。
  苏念吃力的闭上眼,厉景裕的面目在记忆中似乎已经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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