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些乱。
需要好好的梳理一下。
回到住处,她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她想了很久。
可她越是深想,就越搞不懂容赤的心思。
他仿佛处处为你着想,心里似乎也有你。
每次都要被感动的时候,他就会让你清醒过来。
发现自己不过是个笑话。
两年前这样,两年后的今天又是如此。
越想越头疼、越想越难受。
她强迫自己别去想了,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斗争之后,就这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之后发现已经七点五十。
睡过了头。
‘蹭’的起身,她第一时间去拿手机,却发现手机有两个容赤的未接来电。
她居然睡得那么死,手机铃声都没吵醒她。
没管未接来电,她放下手机跑到洗手间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她迟到了半个小时,从员工电梯走时,就只能从医院综合大厅穿到急诊。
旅途稍微远了一些,但可以避免拥挤人群。
电梯在综合楼打开。
她加快步子往急诊楼走,十米开外,她一眼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脚步停下,她讶异的看着靠在墙壁上,右手捂着腹部右下方,样子看上去很痛苦的容赤。
他捂的地方是阑尾的位置。
阑尾炎吗?
想到此,她细密的睫毛颤了下,大脑作反应之前就改了路线往容赤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几步,就见一女的赶在她之前冲到了容赤的面前。
她在的位置听不清女人说了什么,但不难看出女人对容赤的在意程度。
容赤仿佛很难受,听到女人的声音艰难的睁了下眼,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过他没说话,仍靠在墙壁上没动。
她怔怔地望着这一幕,直到看清楚女人手臂上那一大片熟悉的蝴蝶刺青——
仿佛瞬间明白过来,她顿时失笑。
这女人……不就是那晚在酒店门口被容赤抱住的那位吗?
吐出一口浊气,她扭头就走,却在转身之时跟车西辰撞了个正着。
车西辰看了她又看了眼不远处容赤的位置。
他反应很快,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信息,连忙替他老板解释:“嫂子,你不要误会啊,那女人跟我们赤哥没什么关系。”
牧也温浅一笑,仿佛不在意,她指着自己说:“我实话告诉你吧,实际上是我,我才是跟你们赤哥最没关系的那个女人。”
她说完就走,车西辰连忙追上去,“嫂子,我们正打算跟那女的打官司呢。”
“什么?”牧也的脚步停下,侧首看他。
车西辰盯着牧也,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笑非笑的问:“嫂子是装不在意的对吧?”
牧也抿抿唇,末了笑起来:“你想听实话吗?”
车西辰搓了搓手臂,心有余悸的说:“嫂子,你每次这么笑我都瘆得慌。”
牧也作势要走,车西辰见状连忙开口:“其实前后就是个误会,我们这方道个歉就完事了,怪就怪我们赤哥魅力太大。”
什么跟什么。
牧也听得一头水雾。
车西辰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容赤,底气略微不足的说:“上次赤哥喝醉酒抱了那女的一下,就被她碰瓷了……她想告我们来着,后来赤哥天天被她骚扰,我们逼不得已就想着反告她了唄。”
原来还不是旧相识。
倒没想到容赤也是个色胚。
牧也心底泛出冷笑,“他抱住人家女孩的时候我就在现场,看的一清二楚。”
车西辰‘啊’了一声,似乎尤为惊讶。
牧也紧接着又道:“所以,你在替他解释什么?”
听了牧也的话,车西辰似乎明白了什么,拍拍脑门,连忙捡重点了说:“赤哥那人你还不了解么,那天不是说好你来接赤哥么,他是喝醉酒了把那女的认成你了,后来意识到不是你的时候就推开那女的了,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回我们律所看监控。”
“而且一开始得知她想告赤哥的时候我们还想着跟她和解,没想到她目的从一开始就不单纯,居然想让赤哥对她负责!她不是跟个傻缺一样吗?别说我们赤哥有你了,就是没有你,他也看不上那样的女人啊。”
牧也有些懵。
回头看了一眼还立在那里的容赤,缓缓的张唇,又问:“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傻缺三天两头往我们律所跑,您这不也瞧着了,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本事,我带赤哥来医院她都能打听到追过来。”
牧也站在大厅中央,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所以,折腾了这么久,是她误会容赤了?
“嫂子。”
车西辰喊她。
牧也回神,就见车西辰挤眉弄眼说:“你不冲上去宣誓主权么?”
牧也连忙摇头。
她疯了才会冲上去,又不是真的跟容赤交往……
车西辰见牧也不动容,就故意激她,“嫂子,你看赤哥难受的,你不心疼他么?”
牧也顺势朝容赤看过去。
这样看着,他眉头皱着,看起来比刚才更疼、更难受的样子。
她还在考虑容赤身体状况的时候,车西辰不等她想明白,就朝着容赤那边大声吆喝:“赤哥,嫂子来接你了。”
牧也一慌,下意识要躲,却见容赤跟那女的一同望过来。
容赤的脸色惨白,却在跟她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硬撑起身子往她这边走。
而她这边,车西辰已经推着她往容赤的方向走了。
容赤小心翼翼的靠近她,样子看上去很是委屈,“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可能是被病疼折磨,容赤的呼吸听上去有些重。
牧也看着他,心里不觉有些不舒服,闷闷地回应:“早晨迟到了。”
容赤:“胃疼死了,你也不管我。”
牧也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最后上前,在她阑尾的位置轻轻按压,“疼吗?”
容赤疼的蹙眉。
牧也看在眼里,抿唇。
跟她想的一样。
她刚想说话,让他跟她走。
容赤却在她开口前,手臂自然而然就圈住她的颈子,并自觉往她身上倒。
牧也踉跄了几步就被容赤抱住了腰站稳。
牧也想要一把推开,但是目前这种情况她不能,脸上还要维持着假笑。
“阿也,我们就一周没见,我怎么就这么想你呢?”
牧也知道,容赤故意做戏给刺青女看。
但他太肉麻了。
牧也忍着恶心,笑说:“我这不是出差刚回来么。”
容赤一只手伸过来,抚着她脸颊,最后来到她耳朵前,捏住了她的耳垂,含情脉脉的说:“以后别离开我这么久了,嗯?”
牧也是真佩服他。
阑尾炎疼起来可不是一般的痛。
他居然还能隐忍住陪她做戏。
明明薄唇泛白,一脸憔悴。
刺青女的脸一阵青一阵紫的。
牧也,“以后不会了。”
“好。”容赤一下又笑开,“再有一次,我怕我疯。”
牧也:“……”
你是表演系毕业的么?
“容赤,你有女朋友还来招惹我?”她大叫,甚至不管是不是公共场合。
话语间挑破离间意味十足。
牧也总算意识到容赤为什么如此卖力表演了。
这刺青女信了他的话。
对方看起来很激动。
但她一句质问问出来,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思。
她以为牧也会吃醋跟容赤吵,但奈何牧也前因后果明明白白。
而且,她是来帮容赤的,又不是来砸场子的。
牧也扫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的问:“你缺钱吗?”
她慢吞吞的样子没啥气势,声音听上去也是软趴趴的没什么攻击性。
刺青女看着她无可挑剔的脸庞,没好气的怼她:“你看我的样子像是缺钱的人吗?”
牧也温婉浅笑,“那你是……缺男人?”
刺青女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瞧着她,“你胡说八道什么!”
容赤跟车西辰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那tຊ你不缺男人也不缺钱,怎么还贴着别人男朋友不放呢。”
刺青女深吸一口气:“明明是你男人骚扰我在先。”
牧也瞥她,“那你是愿意被他骚扰还是不愿意啊。”
刺青女愣了一瞬。
这女人声音温吞吞的,没什么杀伤力,但说出口的话,竟让她哑口无言。
牧也直接笑了,“说不上来?”
刺青女一紧张,说话就结巴,“谁、谁愿意被骚扰啊。”
牧也恍然大悟,“所以,你不是馋我男朋友身子?”
刺青女脸涨的通红,这感觉就像是被人架在火炉上烤,就连话都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当然不!”
牧也颇为惋惜的,“不是啊?”
她挽上容赤的胳膊,皱着眉跟容赤说:“容赤,人家姑娘不馋你身子,想打官司告你呢。”
容赤嘴角轻勾。
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这时一直没说话车西辰突然很及时的开腔:“本来我们也已经收集到了证据准备上诉,陈小姐,我们法庭上见。”
刺青女闻声脸色大变,她张了张口,还没等她说什么,牧也已经搀扶着容赤转身走了。
刺青女有些不甘,咬唇,狠狠的跺了下脚。
牧也拉着容赤往消化内走。
她认为容赤发病快,不能耽搁,走路时不觉加快了速度。
但容赤不这么认为。
长廊上,直接将牧也按在墙壁上。
牧也被撞的有些懵。
撩眼看他。
容赤也在盯着她。
两人视线纠缠在一起。
牧也被容赤炙热的眼神盯的脸颊发烫。
她忙移开视线。
“不用谢我。”定了定心神,她平静的说:“你帮我解决了蒋北,我帮你解决她。”
“我们一人一次,平了。”
容赤嗤了声,“我也没想谢你。”
他顿了一下,漫不经心的又说:“但我不同意你的说法。”
牧也:“什么?”
“你是帮了我,但我是拿命在救你,所以,天枰并不是平的。”
“还有说闲话的雅致,”牧也让他的话给气笑了,“你是不疼了?”
容赤捂着腹部皱眉,“疼,都快疼死了。”
“那你磨磨蹭蹭也不着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装的呢!”牧也推开他,说完转身走到了前头。
容赤垂眸低笑了片刻,倒也及时的跟了上去。
看诊的是他们医院消化内科比较资深的王主任。
王主任询问了一些问题,就让容赤躺诊查床上。
容赤躺好,王主任也走了过来,“把上衣掀上去。”
容赤没有第一时间照做,转而看向她,半开玩笑的说:“牧医生,我口渴了。”
是让她去买水的意思吗?
牧也看了一眼一旁的车西辰。
不过她也没多想,买瓶水而已,她应声出了诊室。
……
一系列检查下来,容赤的确是得了慢性阑尾炎。
饮食不规律引起的。
没有持续性痛疼。
王主任就给开了药。
往医院外走的路上,牧也好意提醒他,“听到医生说的了吗?以后按时吃饭,再发作可能就要手术了。”
容赤皮笑肉不笑,“我为什么没有按时吃饭,你心里没点数么?”
牧也:“……”
她想了一下,这锅搁她这儿,她可不背。
她笑着反驳:“所以,没我照顾你那二十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容赤闻声弯唇,走近她,抬手将挡住她眼睛的碎发别到了耳后,“怎么?”他薄唇一点点弯起,声线低缓的继续:“不打算认账了?”
他断断续续的气息落在她脸颊上,柔软的像羽毛,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她的脸颊,痒痒的。
牧也下意识后退一步。
要真说起来,她也没有不照顾他的意思。
每次到饭点儿,是他每天发微信一遍又一遍的拒绝她,不需要她的一日三餐的。
但她也承认,他生病这件事上,她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深吸了口气。
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对上男人的眼睛,“那你想怎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歪着头。
明明是挑衅的意思,右脖颈这边却因为她这动作露出大片白皙。
偏巧又落入容赤的眸底。
容赤眸底深了深。
沉默片刻,倒还能不动声色的问:“这周还搬吗?”
牧也认真想了一下,说:“如果可以,我当然——”
话说到一半,接收到容赤警告的眼神,‘想搬走’三个字直接卡在了嗓子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