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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幕如墨,大雪天的夜里连月亮都不亮了。
  梅淮安走到平时练剑的空地上时,鼻尖被寒冷空气冻的冰凉。
  但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扬手丢开剑鞘,挽了几个剑花跃身出去!
  手中剑式纵横交错,利落的贯穿雪幕,周身大雪纷飞。
  这一刻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
  自兵营那边踉踉跄跄的跑过来一道身影,怀里还抱着剑。
  “哥....我来了.....”
  二妞鼻尖红红的,哭的直tຊ抽抽,左脸上还留着红肿的巴掌印儿,边跑边喊。
  “我跟你练,我跟你练,你别不带我,我找你来了......”
  这嗓子哭腔就像一股温暖热流,直接融化了梅淮安周身的冷气。
  他收剑望向来人,转头那一瞬,眉眼间明明跟来人泛着同样的红。
  但很快,他在眼眶酸涩中提剑朝人攻去。
  “那就别废话!”
  “啊,让我缓缓,哎呦——”
  二妞手里的剑还没拔出来,为了躲剑身子一歪摔了个屁股墩儿。
  不等他磨磨唧唧,梅淮安再次出剑相对!
  两人一起练剑的第一晚,二妞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半夜。
  最后衣角都冻住了,邦邦硬,一掰还能揭下来层薄冰。
  ......
  回营的路上,大雪已经停了。
  梅淮安哥俩好的揽着二妞肩膀,两人走在雪地里。
  每天都扫地,营区附近的雪并不深,堪堪没过靴尖儿。
  二妞还在低头揭着衣服上的薄冰,嘴里嘟囔,“这得好几天才能晒干呢,一会儿直接放篝火上烤吧......”
  梅淮安扭头看他,很快视线又别开,“脸怎么回事?”
  “我二叔打的。”二妞委屈的说,还有点控诉的抬头看人,“你走了之后我正哭着呢,他冲进来反手给我一巴掌,打完就走了。”
  “他,没说什么?”
  “说了。”
  “......”
  “他说我要是再不长进,就拿鞭子活活抽死我,让我抱着剑找你来。”
  看来李将军是深明大义的,没怪他今晚说的话过分。
  梅淮安松了口气,又问,“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你要是还不想......”
  “我还是不想受累。”二妞说。
  “......”
  梅淮安脚步一顿,搭在对方肩上的胳膊收了回来,抿了抿唇没说话。
  下一瞬——
  二妞用最大的力气蹦到他安哥背上,死死缠抱着肩头哭嚎一嗓子。
  “可我舍不得你啊,哥,我死也要跟着你,这回我要是再犯懒你跟我二叔一起抽死我吧!”
  “下来,你一身雪水凉死了!”
  梅淮安掰他胳膊,唇角扬起稍大些的弧度。
  二妞赖在人背上不下来,嘴里哽咽着嚎个不停。
  “不下不下,我以为你真不想理我了,我那会儿哭吼不是因为你骂我,我是怕我再也不能跟着你,一想起来就害怕.....”
  梅淮安背着刚过十五岁的少年往前走,步伐稳健,就当是加练体力了。
  慢慢的,二妞不嚎了,滚烫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趴在背着他的人肩膀上,掉着眼泪小声说话。
  “.....我不叫你停下来等我,但你能不能走的慢一点,给我些时间....哥,我把你当亲哥哥看待,我努力,我争气,你别丢下我行不行啊,我真的害怕了.....”
  “李怀安就是突然丢下我的,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
  梅淮安颠了颠背上的人,背的更稳些,“你亲哥?”
  “是啊。”二妞吸了吸鼻子,“他中了辽东的箭,明明箭伤都养好了,他跟我说他好了,可是突然就病倒.....我二叔说那箭上有毒,医师说,我哥那半个月每天都熬着蚀骨的疼,就为了多陪我几天,我就看着他一点点毒发,日渐枯瘦下去,最后......”
  “鼻涕别蹭我身上。”梅淮安打断他。
  二妞愣了一下,吸吸鼻子又抬手摸脸,忍着哭腔,“没,没有鼻涕。”
  “哥不丢下你。”梅淮安又说。
  “——呜!!”
  二妞瞬间就崩了,趴人背上哭了一路。
  ......
  大年三十的早上,白雾笼罩在营区大大小小的帐篷上方。
  天还没亮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响起来了。
  伙军们为了晚上的大锅饭,忙的锅铲都要抡飞,大早上就开始忙活了。
  小八帐的人起的也都很早,包括李二妞。
  梅淮安怀疑这孩子一晚上都没睡,否则怎么会他刚一动身,隔壁床上的激灵一下就坐起来了。
  二妞睡眼惺忪,头发乱成鸡窝状,困的都要掀不开眼皮了嘴里还问:“安哥晨练吗?你等我,我这就起来。”
  梅淮安笑了一声:“睡你的吧,大年三十呢,不差今儿一天。”
  “哥你真好。”
  四个字刚说完,李二妞眼睛一闭往后躺,‘咚’的一声就倒下了。
  这动静把梅淮安吓了一跳,连忙伸着头多看几眼,看是睡过去了还是磕晕过去了。
  心说这孩子别把脑袋磕傻了,原本就不聪明。
  后面的胡三豆走过来,弯腰把梅淮安的洗漱盆从旁边拿上,说:“走,洗漱去。”
  梅淮安看他一眼,快速把被子叠了,接过盆子跟着走出去。
  两人一起去撒尿,随后并排站着洗漱。
  梅淮安朝人笑了笑:“我没你说的这么伟大,你也不用觉得对不住他,你已经比别人做的好了,起码没惯着他哄着他。”
  胡三豆点点头,本身就不是多善言词的人,犹豫了一瞬才又说话。
  “从前你刚来的时候,我那个态度说你,对不住啊。”
  梅淮安正在洗脸,停了一下扭头看他,热水顺着下巴滴盆里:“现在呢?”
  “......啊?”
  梅淮安看着他,又问一遍:“从前看不上我,现在呢?”
  胡三豆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说,“你是我见过的兵里,往后....有可能最有出息的一个,李金斗也这么认为。”
  有毅力有头脑,敢拼敢干,想没出息都难。
  听着对方说的话,梅淮安唇角扬起几分。
  虽然现在的他,离自己对自己的要求还差的很远。
  但这个来之不易的评价......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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