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方丈。”方丈微微颔首,站定在他身边:“明臧,四年前你来到寺里,那时你虽然还挂念双亲,但你佛心纯洁,因此我留下了你。”“然而一年前她离开后,你的心却再静不下来了。”他拍了拍明臧的肩膀:“你还有红尘要度,不必再留在寺里,随你父母下山吧。”方丈说完就走,像是劝导,也像是驱逐。却也给明臧迷茫的心,指点了一条出路。他目送着方丈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随后回到屋内换下了僧衣,佛珠,换回四年不曾穿过的常服,和父母走下了山。
寅时,沉重的钟声在寺庙中回荡。
明臧缓缓睁开眼睛,身旁床榻早已冰凉。
沈梦伊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昨晚种种景象翻覆脑海,他默坐半晌,起身下榻将僧袍穿上,而后将地上散落的佛珠一颗颗捡了起来。
重新串好了,才走出屋去。
刚出小院儿,就遇到了方丈。
方丈慈悲眼目地瞧着他:“她走了。”
明臧攥着佛珠的手微紧,随后轻轻颔首,再无其他反应。
方丈看在眼里,轻叹了口气:“你们……”
“方丈。”明臧举起手在身前,微一鞠躬,“我该去早课了,先告辞。”
说完便越过方丈,走去佛堂。
堂中,巨大的鎏金佛像端坐莲台之上。
明臧跪在蒲团上,默念经文。
可那些原本静心平念的晦涩梵音,此刻却搅得人更加心烦意乱。
明臧只要一闭眼,就能记起昨晚沈梦伊的各种点滴……
只能听见他手中的木鱼声越来越急促,最后“哒”的一声,木鱼棍断了——
明臧紧闭的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后,垂眸看着断裂的木头,手慢慢收紧成拳!
木头扎进掌心里,一片鲜血淋漓。
明臧的心,却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天过后,明臧很少出佛堂,日复一日的诵经念佛。
渐渐的,那夜的事就成了一场梦。
转眼过去一年。
这天,明臧刚结束诵经,就被方丈从佛堂里叫了出来。
院里,宋父宋母就站在那儿等着他。
一年不见,他们更加老了,鬓间的发也花白了更多。7
明臧愣了很久,才走上前:“宋老爷,宋夫人。”
宋母此时顾不得那些称呼,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焱儿啊,听母亲一句,还俗吧!”
“京城的天已经变了,我和你父亲都老了,宋家也需要您!”
明臧听后,心无端慌了下。
“发生了什么?”
宋父宋母细细讲来,明臧才知道自己闭关修行的这一年,天下大乱。
一年前当朝长公主沈梦伊山间遇刺,失踪无影。
皇帝沈辕宁派人在外寻找了六个月无果,最后为长公主发了丧。
然而丧礼结束后的第四个月,长公主突σw.zλ.然出现,领兵杀进了皇宫,用先皇赐的那把“诛天”将自己的亲弟弟送进了天牢,而后自己坐上了皇位。
如今,沈梦伊是郦南国的女帝!
深夜。
明臧独自站在清冷的院中,身上还是那雪白的僧衣。
他想着父母说的那些话,佛珠在掌心越攥越紧。
明臧很清楚沈梦伊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否则她不可能放自己回寺。
他也知她有多看重沈辕宁这个弟弟,否则早在夺嫡被捅那一剑时,便杀了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沈梦伊真的夺位称帝?
明臧以为这一年里,他早就忘记了沈梦伊。
可如今再提及她的名字,脑海里她的音容笑貌还是一帧一帧的浮起,涌上,那么清晰!
出神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明臧转身看去,就瞧见了方丈。
“见过方丈。”
方丈微微颔首,站定在他身边:“明臧,四年前你来到寺里,那时你虽然还挂念双亲,但你佛心纯洁,因此我留下了你。”
“然而一年前她离开后,你的心却再静不下来了。”
他拍了拍明臧的肩膀:“你还有红尘要度,不必再留在寺里,随你父母下山吧。”
方丈说完就走,像是劝导,也像是驱逐。
却也给明臧迷茫的心,指点了一条出路。
他目送着方丈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随后回到屋内换下了僧衣,佛珠,换回四年不曾穿过的常服,和父母走下了山。
出寺门的那刻,明臧甚至没觉得心有愧疚,反而轻松了很多。
……
从寺庙到京城,明臧走了足足三日。
公主府外,大门紧闭,一片落索。
明臧站了很久,才想起如今沈梦伊是女帝,该住在皇宫。
他又转身递了拜帖进宫。
很快,便将他带进乾清宫。
宫门推开那刻,明臧一眼就望见了逆光中身穿龙袍的女子背影。
是他念了无数遍清心咒,也忘不了的身影。
恰逢此时,沈梦伊也转过了身,怀中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见到明臧,她淡淡一笑:“明臧圣僧来了,正好,朕的孩子还尚未取名,便请圣僧赐名,降下福泽吧。
明臧很想告诉沈梦伊,他还俗了,她可以继续叫他‘阿焱’。
但此刻,他视线落在她怀中那小小的孩子身上,心口忽而热了起来,掩在袖中的手也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那孩子看起来不过两个月大。
算起来,该是他和阿梦的孩子……
明臧喉咙发涩,片刻才缓缓开口:“宋清凪,陛下觉得如何?”
他看向沈梦伊的双眼,下一刻就想上前拥住她。
然而沈梦伊却皱起了眉:“圣僧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明臧一怔,心里无端有些慌。
只见沈梦伊满眼怜爱看着那孩子:“这孩子该姓陈。”
“他的父亲,是当朝新封的大将——陈鄢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