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二叔,您的身子好些了吗?”顾珩停下脚步,不解:“我的身子?”姝音抬头望着他,眼里都是关切,“探春宴的时候,宁华说您身子抱恙,大长公主殿下要留在府上照顾您。”顾珩顿住,那可不是他。姝音四下看了看,往他身边靠近一点,小声问:“您就这样把我带走了,真的没关系吗?柳嫔娘娘似乎很受皇上的宠爱,他过后会不会跟您生气啊?”“没有宠爱。”顾珩几乎是脱口而出,“也并不会生气。”姝音松了口气,以萧二叔与圣上的关系
姝音佯装不懂:“臣妇愚钝,不知娘娘指的是什么?”
柳宝容冷哼,“你和陆状元的那点事闹得满上京城都知道了,你还不知错?”
姝音无辜:“这也不是我出去传播的啊?”
柳宝容的嘴角抽了抽,含着火气道:“我的意思是你本就不应该因为陆状元要纳妾而与之争吵,更不应该任性搬离夫家!女子善妒是大忌,是家宅不宁的祸根!为妻者要谨遵三从四德的本分!”
姝音讶然,急急解释:“臣妇并不是善妒之人,也从没有不准夫君纳妾,我的陪嫁丫鬟夏萤甚至还给他做了通房呐。求娘娘明察,我可真是冤枉得很啊!”
柳宝容质疑:“可街头巷尾都是这么传的,难道还有假?”
姝音捂着心口一副含冤受屈的模样,“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街边的谣言不可信,请娘娘明鉴。”
柳宝容一噎,急急又问:“但探春宴上的那些话总是你自己说的了吧?”
姝音不解:“哪些话?”
柳宝容自觉拿住了她的错处,冷笑道:“你不是跟人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你这不就是在暗示自己的夫君那什么吗?”
姝音装作听不懂,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
柳宝容今儿可是要为自己出气的,要不是林姝音当公主和郡主的面下她柳家的颜面,她也不会头脑一热跑去前殿求皇上为自己做主,就不会惹恼皇上,弄得自己如今在宫里的日子都没以前那么好过了!
“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装傻了。”柳宝容看着自己精心打理的指甲,漫不经心道:“为人妇最忌善妒、多口、妄言。你既然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想必妇德学得不好,今儿我就罚你当众抄书。”
宸元殿。
顾珩正和内阁的几个大人商议朝事。
钱三却在一旁抓耳挠腮,心里跟过了油似的煎熬纠结,该不该说呢?
想到前几天刚被敲打过,钱三有些犹豫,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万一知情不报,皇上之后怪罪下来又如何是好?
钱三觉得自己太难了,他们这些做太监的,本就是以揣摩圣意为生,不仅要为皇上排忧解难,还要想他们所想,特别是那些隐秘又不可说的小心思……
“自作聪明”乃是他们的职责,不然皇上要他们有何用?
钱三下定了决心,这次他一定能押对宝!
好不容易等到内阁的几位老大人离开,钱三迫不及待地上前,恭敬道:“春锦宫的柳嫔娘娘今儿请了林姑娘进宫,看着似乎有些不妥。”
顾珩的眉心动了动,“怎么说?”
钱三一听圣上肯问原因,心里就松了大半,笑呵呵说道:“就前几天柳嫔娘娘来找圣上的事,奴婢派人打听清楚了……”
说完原因,钱三一副求表扬地站在那里。
顾珩没说话,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蹙着眉道:“你过去看看。”
钱三忙不停答应,心里十分庆幸自己刚刚的选择。
看来以后可以好好往这个方向努力努力了!
他刚兴冲冲地走到门口却又被叫住。
顾珩站起身,沉声吩咐:“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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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音被宫人带到殿外,穿过几个长长的走廊,来到一片开阔的地方。
“这个是先后立的‘女则碑’,旨在宣扬各朝各代品德高洁、恪守妇道的女子事迹,柳嫔娘娘念在与你过往的情分上,今特此准许你在碑前学习、瞻仰。”
领着她来的宫人把手里的几本书递给她,接着道:“为表示尊敬,你就跪在碑前抄书吧。”
姝音接过来翻了翻,都是《女诫》《女论语》《女孝经》之类规训女子言行的书。抄书她是不怕的,但要她跪在大庭广众之下抄书,门都没有!
她是被外祖父带离陆府的,如果跪了就等于是承认自己做错了,那打的就不仅是她林姝音的脸,还有勇毅侯府的脸!
况且这里人来人往,不时还有宫人驻足观望。她要是跪了,保管明儿不到上京城的所有人都会知道此事。
柳宝容倒是真的打的好算盘!
姝音心下一凛,快速盘算着要怎么脱身。
午后炙热的阳光晃得她有些眼花,要不就装晕吧?自己毕竟是勇毅侯的外孙女,在宫里晕倒了怎么也得请太医给看看吧?
宋阿姥给的药她也随身带了一颗,太医应该把不出来她有孕的。
就在她准备倒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有些耳熟的咳嗽声。
姝音转头,在阳光下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直领大襟的玄清色道袍,黑发束起以玉冠固定着,随意洒脱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萧二叔!”姝音展颜一笑,提着裙子小跑着到他面前。
顾珩微蹙着眉,手臂微抬生怕她不小心跌倒。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的语调很笃定。
姝音微愣,有些窘迫地解释:“我还不能离开,柳嫔娘娘罚我抄书呐。”
“不用抄。”顾珩一把抽出她手里的那几本书,随意扔掉地上。
姝音大惊,赶紧去看周围宫人的表情。萧二叔虽是圣上关系亲近的表兄弟,但也不好得罪他的宠妃。
可周围哪里还有人,刚刚还对她颐指气使的春锦宫侍女也不知去了哪里。
姝音困惑极了。
顾珩觑着她,嘴角微扬,“走吧。”
两人并肩往前走着,姝音并不知道宫里的路,但萧二叔肯定能带她出去的。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姝音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大概是他身上那种强大却平和的气场让她感觉到了安心?
“萧二叔,您的身子好些了吗?”
顾珩停下脚步,不解:“我的身子?”
姝音抬头望着他,眼里都是关切,“探春宴的时候,宁华说您身子抱恙,大长公主殿下要留在府上照顾您。”
顾珩顿住,那可不是他。
姝音四下看了看,往他身边靠近一点,小声问:“您就这样把我带走了,真的没关系吗?柳嫔娘娘似乎很受皇上的宠爱,他过后会不会跟您生气啊?”
“没有宠爱。”顾珩几乎是脱口而出,“也并不会生气。”
姝音松了口气,以萧二叔与圣上的关系不会怪罪他似乎也很说得通,只是——
“那皇上会不会怪我啊?”姝音有些担心,又向他走了一步,急问:“他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找勇毅侯府算账啊?”
顾珩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她心里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你有见过他吗?”他问。
姝音点头又摇头,老实讲:“小时候大概有见过吧,记不清了。”
顾珩说不上来有没有失望,她与自己年纪相差挺大,记不得也正常。
“他不是那种人。”
姝音还沉浸在自己的思量里,疑惑的嗯了一声。
顾珩无奈,想敲她脑袋一下,可伸出去的手却停在了半空又克制地收了回来。
宽大的袖子带起一股浓郁的龙涎香。
姝音闻到了,只觉得胃里一阵难受,脑袋眩晕得厉害,视线也开始模糊。
“小心。”
顾珩上前一步,在她摔倒之前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