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连她去过那里都不一定,万一人家只是喜欢簪花呢?说到底,这个术法就是断章取义截取一张影像,剩下的全凭推测。似乎是看出了程期的不解,沈星还抬手指向自己的脑袋,“再想想。“你难道会因为一顿饭,跨越千万里?梁州地界,平南县离梁州的首府梁城最近,一日路程便到。若她是别县之人,那鼠妖吃这个姑娘难道...
程期这一觉睡得着实不怎么舒服,身体愈合速度太快,她甚至能感受到细胞的生长,很怪异的感觉,是以有人刚将手搭上她的脉搏,她便睁开了眼。身体更是下意识做出反应,直接翻身坐起便一把掐住那人的脖颈。
只是她的手实在伤的严重,稍一用力,血便噌噌往外冒。
“姑娘,我在为你诊病。”
诊病?
我病了吗?
程期后知后觉发现浑身都疼,手便松了力道。
“抱歉。”
“我叫斛生,是公子的护卫。”
护卫还会看病?
公子,指的是沈星还吧。
程期将手伸过去,下意识问道:“沈星还呢?”
斛生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直呼姓名,但也很快答话:“拦截姑娘的是羽卫,转断妖案,只是公子要接手这个案子,便去找萧统领商榷,想来很快便会有结果。”
程期点点头,不再言语。
这个沈星还,手伸挺长啊。
等等,姓沈,沈星还,沈星还……
是他!是那个公主和大妖的孩子,小说主角的后代呀,怪不得权利这么大。只是,他不是活不长吗?小说番外交代了沈星还人身难承妖力,及冠之年或恐性命垂危。
倒是可惜。
“姑娘服用过什么特殊药丸吗?”
程期摇头。
“那可真是奇怪,姑娘只有外伤看上去面目可憎了些,却无半分内伤。那鼠妖竟如此弱么?况且,鼠妖伤的惨烈,姑娘你半分不惧吗?我观你脉象平稳的不能再稳了。”
半分不惧,很奇怪吗?
程期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被绑匪带到缅甸,她发着烧,只觉得缅甸那个地方啊真是又湿又冷。几度昏迷之际,绑匪当着她的面凌虐妇女,虐杀小孩,血淋淋脏兮兮的尸体就这么丢在她身旁,她脑子像中毒般再也不晕,只是麻木的清醒。
从被吓得掉眼泪,恶心到几乎把胃液吐出来,到后来尸体开始腐烂了她却能平静的对着尸体发呆。看着尸体上爬出乳白色的蛆,一扭一扭蚕食人的骨血,她忽然觉得尸体有了生命。
腐臭之上,也是有新生的。
她一定能等到人救她,在一个雨过天晴的午后,她迎来了新生。
八岁就见过那些罪恶那些肮脏,区区一个鼠妖,就是它烂在程期面前,她也连面色都不会变一下。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沈星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脸假笑,盯着程期的脸,似乎要将她盯出一个洞。
“在想,如何查清真相。”
系统升级并未结束,程期联系不上妮妮,可任务进度却能查询。
任务进度目前只到达50%,程期猜测不仅要抓到鼠妖,还得抓出它的同伙,将整个案件来龙去脉都梳理清楚,任务才算完成。
她得快些动作。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沈公子,我们合作吧。”
“哦?”沈星还收起嘴角的笑,让斛生退下。
程期接着道:“我是捉妖人,这点从未变过,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相。你助我查案,让我无后顾之忧。我帮你治病,让你活下去。”
沈星还面色一僵,眸色暗沉,长长的睫毛像小刺一般,锋芒毕露。
“我只是观面色,觉得你像个久病缠身的人。我并不想了解你的秘密,同样的,你只需要知道我能救你便可,我的秘密你不能宣之于口。”
程期看着自己方才还流血的手,此刻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再过一会儿只怕连疤痕都不会留下,她身体的秘密是个隐患。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沈星还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回了一句:“好。”
程期追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什么?”沈星还显然没反应过来。
程期又道:“何时查案。”
“天亮启程,鼠妖我已收入锁妖囊,只是它被你伤的太严重,一时半会儿无法拷问。只能先去平南县。遇害的少女是平南县人。”
平南县?
“为何是平南县?”
沈星还坐到床边,缓缓开口道:“羽卫抓捕鼠妖的时候曾在一酒馆截获了半颗头,头颅上的肉都已成了腐肉,并不能通过术法再探查出有效讯息,可腐肉生蛆,肉芽却是新鲜的,既是新鲜的它便有灵。召其灵焚之,不消片刻便能瞧见主人生前样貌。”
这个原理就好像是人死了,但DNA能检验。脱胎于少女尸体的蛆,就像是继承了她的某种物质,让人能通过它探查少女生前的蛛丝马迹。
程期默默咽了咽口水。
她想学这个术法。
“只是瞧见样貌,如何断定是平南县人?”
沈星还拿出一个卷轴,递给程期,一打开,是幅画,他竟将所见画了下来。
画中女子容貌姣好,言笑晏晏,白嫩的皮肤上染着些许红晕,墨发间簪着一朵凤凰花,与眉间那点朱砂痣交相辉映,整个人明艳极了。她遇害前,想必是在过什么节日,欢庆的还将花插到发间。
沈星还提醒:“凤凰花。”
有什么不对吗?程期抬眸望着他冷峻的侧脸。
“叶如飞凤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在平南县,有株凤凰木生了百年,长成参天巨树,据说从前发洪水,大家都是依靠那巨树得以活下来,因此就生出个节日,大家会在九月凤凰花开之时簪花祈福。”
程期恍然大悟,不论那女子生前是否为平南县人,她既簪了花,就是到过平南县的,可是……这也不能肯定她就是平南县本地人,顶多确定她去过那里呀。
不对,连她去过那里都不一定,万一人家只是喜欢簪花呢?
说到底,这个术法就是断章取义截取一张影像,剩下的全凭推测。
似乎是看出了程期的不解,沈星还抬手指向自己的脑袋,“再想想。”
“你难道会因为一顿饭,跨越千万里?梁州地界,平南县离梁州的首府梁城最近,一日路程便到。若她是别县之人,那鼠妖吃这个姑娘难道还要大老远将人专门运回梁城,放进酒坛子才享用?”
行行行,她一定是去过平南县的,可还是不能确定那姑娘一定是平南县人。
“万一人家是其他县的人呢?那些什么高门贵女不是最喜欢凑热闹?万一她是哪户有钱人家……”
“再看一遍画像!”
程期遂又拿着画像仔细观摩。
衣服!这姑娘虽样貌姣好,衣服却是寻常百姓家的,甚至比寻常人家的还破些,既如此,那她是平南县本地人的可能性更大些。
“可照这样说,那姑娘在平南县,最后尸身却在梁城,虽都是梁州地界,平南县离梁城也近,鼠妖为何非要运回梁城内才享用?”
在平南县直接吃了不行吗?还是这个鼠妖家里有老有小还等它将抓到的人带回窝里啊?又不是只有平南县的人能吃,鼠妖是梁城内的,那它大可以直接吃梁城里的人,没必要多跑这一趟,虽然路程不远……
等等。
遇害的少女平南县人,遇害前在过节,可尸身被发现却是在梁城的五香酒馆,且是在鼠妖手下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若是鼠妖杀的人,自然现杀现吃,哪怕它想存粮,也不会放任尸快腐烂,那为什么……
——还有一种可能。
“或许人不是鼠妖杀的,它只是恰好捡了个漏!所以是有人在平南县杀了这个姑娘,再将尸体运送到梁城。”
沈星还一脸平静:“亦或是有人将她拐到梁城再行杀害之举。”
“你真厉害!”
程期眼中满是赞誉,没有半分冷漠疏离,亦不是因为恐惧而阿谀奉承,仅仅是单纯的欣赏。
沈星还觉得胸前那个窟窿开始不舒服了,明明那里……
他倏地抓住程期的手,皮肉之下是血液在流转,是生命的动感,是沈星还不具备的炙热。
程期大惊,“你身上的温度怎么这么低?”
明明炭火这么暖和,他也穿的很厚实。
沈星还反问:“那你说人为什么会有温度呢?”
程期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因为人体内的血在流动,自然有温度。流动越快,温度也越高。”
沈星还点点头,“说的不错。那么反之,血不流动,便没有温度。”
不流动?那你怎么活?程期没将问题说出口,她方才刚说过,不想知道沈星还的秘密。
——不对!程期听不到他的心跳……
她下意识看向沈星还的胸口。
察觉到她的目光,沈星还坦然道:“我没有心。”
主角的后代,却是没有心吗?
程期试探着开口:“我先前说过不想知道你的秘密,可现在你既然说了,我便也坦诚些,我的血能治病。很大可能,能让你活下去。”
“原来如此。”
“我在文竹阁和你第一次遇上就觉得你很特别,站在你身边我觉得很舒服,竟是血的原因。但你,就不害怕吗?还如此淡定和我交换秘密。”
像是在确认什么,沈星还接着道:“我没有心的。”
程期有些不解,“我为什么要害怕?我想肆无忌惮的查案,你想获得新生。恰好你能帮我,而我也能助你,我们因此达成合作。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我为何要心生畏惧?”
“那你就不怕我一个不高兴把你杀了?毕竟,我没有心,不会可怜你,旁人该有的仁慈我不具备半分。”
程期冷笑一声,“沈星还,穷说的很清楚,我们合作,是因为看中了双方的利益。我活到现在,靠的不是你高抬贵手说懒得杀我,而是因为我有价值。我依仗的不是你的心情而是我的能力。不管我是被你护下还是被羽卫审讯,我都有办法活下来,因为不论对于你们中的谁来说,我都是一个有意义的存在。不同只在于我想要怎么活,想要在谁手底下活,进而展现我哪一方面的价值。无论何种境地,只要我想,我都不会死。”
“只是我选择了你而已。”
“不就是没心吗?找回来不就好了,有什么稀奇的。”
沈星还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才更像是没有心的人,她冷静理智,不知恐惧为何物。反倒是他自己,明明没有心,为何总是万般纠结那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呢?
不知不觉间天将大白,沈星还似是想通了,起身往外走,突然想起来般,便又问了一嘴,“还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程期,家中无人,四海为家。”
程期……
程,期!
沈星还猛然回头,似乎还想问什么,对上程期茫然的眼神,却到底没开口,只转身大步离开。
“斛生。”
“怎么了公子。”
“她说她叫程期。”
斛生倒吸一口凉气,“那位和您有婚约的程小姐不是三年前就溺水而亡了吗?或许,只是名字相同。”
沈星还望着远处山林,眼神淡漠,“着人画一幅那位程小姐的像来。”
“是,公子。”
真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吗?
小说《小师妹的桃花遍地开》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