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么久了,我又没实操过,忘了很正常啊……”顾潇仰起脸看他,正对上那双幽黑深沉的眸子,脸颊倏地一热,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却又舍不得,偷偷地又瞟向他。好在何凛很快挪开了目光,双眼直视着前方。“专心看目标。”“哦……”顾潇低低地应了一声,转回头去,抿紧嘴唇,悄悄地暗自体会着心中那股难掩的欢喜。他紧贴着她的后背,她整个人像被环在了他怀里,她闻到他颈窝间淡淡的汗水
这把枪还是沉甸甸的,枪身泛着金属光泽,在这闷热的天气中,手掌上的触感竟然还是凉凉的。
“还记得怎么用吗?”
何凛看着顾潇把枪拿着反复看来看去的样子,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顾潇抿了抿唇,抬起头看向他,双眼忽闪忽闪的,真诚地摇了摇头。
“不怎么记得了,要不你现在再教我一次?这次我一定好好记住。”
何凛走到她身后,伸过手臂从后面握住她的双手,把枪口举了起来。
顾潇的动作有些笨拙,甚至连手指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嗓子里疑惑地嗯嗯了两声,很无辜地回头看向何凛,“是这样子拿吗?”
何凛垂眸看了她一眼,眉头紧皱,“上一次不是学得挺快吗?怎么全忘了?”
“都这么久了,我又没实操过,忘了很正常啊……”
顾潇仰起脸看他,正对上那双幽黑深沉的眸子,脸颊倏地一热,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却又舍不得,偷偷地又瞟向他。
好在何凛很快挪开了目光,双眼直视着前方。
“专心看目标。”
“哦……”
顾潇低低地应了一声,转回头去,抿紧嘴唇,悄悄地暗自体会着心中那股难掩的欢喜。
他紧贴着她的后背,她整个人像被环在了他怀里,她闻到他颈窝间淡淡的汗水味,刚洗过不久衬衣还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洗涤剂味,好像是茉莉花香,似乎还有残留的一点枪火味,以及,也许是她的心理作用,还有一丝丝血的味道。
何凛在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她却只听到来自自己胸膛里那清晰欢快的心跳声,握着枪柄的手心里不知不觉地渗出了汗,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竟不自觉地扣了下去,发出“喀嗒”一声闷响。
顾潇猛地一惊,如梦初醒地看着手里的枪,她明明扣下了扳机,枪口却并没有射出子弹。
她有些懵,回过头迎上何凛清冷如水的目光,又连忙低下头,心下有些慌张地想着,他没有发现她心猿意马走神了吧?
何凛摊开手掌,一把子弹,顾潇一怔,连忙检查了手枪的弹夹,空的。
“走神了?连我卸掉了子弹都没发现?”
“那是因为,你动作太快了……”
“其实你全都记得,为什么跟我说不记得了?”
顾潇的脸红了红,哑然。
不过只是想寻个借口靠近他,这才耍了个小小的心眼,没想到一下子就被识破了。
“我就是想让你再教我一次,学而时习之,巩固巩固嘛。”
“那你还走神?”
“我……”
“在这里拿着枪走神,哪怕只是一秒,都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你不是说这个地方是安全的吗?”
“只是相对安全。”
浓厚的夜色由近及远地笼罩着眼前这一片崇山峻岭,深蓝色的天幕下,树林漆黑如鬼影憧憧。
“那边,过了这一片丛林就是中国边境,和云南接壤。”
“哦,难怪来的时候我看到这里的人穿着打扮和傣族如出一辙,原来是边境……你说相对安全是因为那边就是中国啊……”
“那边有我们的战友,他们日夜都在边境线上巡防,风雨不改。”
顾潇伸着头,眺望着远方的山峦。
“何凛,你很久没有回去了吧?”
“嗯,零五年维和到现在,差不多六年了。”
“等这里的事结束以后,你会回去的吧?”
“结束?”
何凛念着这两个字,声音很低沉,有些飘忽,仿佛是在反问自己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半晌,他收回目光,缓缓地垂下眼,几乎听不见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那么容易结束,就算结束……也不会太圆满。”
顾潇一怔,想起沈岳的话,心无牵挂的人是随时会豁出所有孤注一掷的,而何凛现在就是这样。
“其实......凡事到最后的结果都会是好的,如果不好,那就是还没到最后。”
“是吗……”
何凛轻蹙眉,淡淡地反问道,漆黑的眸底没有一丝光亮,仿佛夜里的浓黑蔓延到了他的眼里。
顾潇默默地靠到他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他是在如此近的距离,她却始终觉得他很远,远到触手不及。
陷在坤帕庄园那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的时候,顾潇多了很多时间去想平时没有时间去想的事,比如,想起段云念,想起在罗维穆的那段不长不短的日子,段云念对她说过,“潇潇,这是你毕业后工作的第一个地方,在这里你经历的,你遇到的人,一辈子都难忘。”
现在再想起来,感触比当时更深了。
所有的偶然都有必然性,遇到段云念,结局是死别,遇到何凛,又会是什么结局?
想知道,但又害怕知道。
何凛一直静静地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只看着天空。
她看到,他眼中满是疲惫感。
“如何不容易的事都终会有结束的那一天,你没有想过以后的打算吗?”
“也许……我不需要为以后打算。”
顾潇眼中暗了暗,瞬时又恢复光亮,拽了他一下,指向天边的一颗星,“看到了吗?”
何凛看过去,“我知道,你说的,它指引着家的方向。”
“嗯,但是你不知道的是,那是天黑的时候出现的第一颗星星,名字叫做黄昏晓......虽然无法抵挡黑暗来临,但仍然有光明的存在,哪怕只是一星半点,也是希望。”
顾潇双手撑着护栏,迎着扑面的风,闭上眼深呼吸一口,侧过头来望着何凛,露出浅浅的笑。
风不经意地吹拂起她的没有束好的几缕发丝,飘在眼前凌乱地飞舞,她正欲抬手整理头发,何凛却突然伸过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帮她把那几丝不听话的头发撩到了耳后。
那一瞬间,掌心的热度擦着侧脸而过,顾潇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人,那双眼却显得很平静,仿佛只是很自然地帮她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忙,她却看到了那黑色瞳仁里倒映着的,她望着他而失神的脸。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他的声音很低,略带沙哑。
顾潇认真地想了想,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我想让你心有牵挂。”
何凛眉心紧了紧,像是无意识般又重复了一遍,“心有……牵挂?”
顾潇拉住他的手,笑意坦然。
“我想走进你的心,成为你的牵挂。”
何凛怔了怔,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那般挣开了顾潇的手。
“代价会很大。”
“我不怕!”
“我怕。”
“还是因为……段师姐吗?”
顾潇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原本以为自己明白何凛的顾忌是什么,但话一问出口才恍然感觉,其实这个问题很多余。
何凛的喉头动了动,低头想了片刻,道:“顾潇,我们是不可能的。”
听着这一字一顿清晰的话语,顾潇感到这夜风吹打着眼眶,有些湿湿的,低过头装作不经意地抹了一把,再抬起来的时候,依旧是一张笑着的脸庞。
“还好,你没有再说对不起了……”
何凛看着她,好像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不一会儿,起了大风,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两人回到了回屋,关上露台的门。
“你去床上睡吧。”
何凛淡淡地丢下一句话,走到书桌前坐下,继续看着电脑上的东西。
顾潇坐在床边,拆掉松散的发髻,“你又打算在那里坐一夜?”
何凛点着鼠标,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顾潇看着这张床,不算大,但两个人躺还是绰绰有余。
“这样吧,我们都睡床,一人一半,行吗?”
“不行。”
何凛果断拒绝,眼神复杂地看着顾潇,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出这种建议。
“你不就是觉得空间大不安全吗,我们背对背,这样就不会觉得不安全了吧?”
见何凛一动不动,顾潇索性走过来拉他,“你需要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才能好好做事。”
最终,何凛没有拗过顾潇。
于是,两个人背对着背, 间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侧躺在床的两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凛突然起了身,一把抓起枕边的枪快步走到门边,进入了戒备状态。
顾潇一惊,醒了过来,连忙爬起来。
何凛示意她不要出声,趴到地上,隔着下面的门缝往外看。
雨下得很大,落在木质的走廊地板上啪嗒啪嗒地响个不停,乍一听上去,仿佛是有很多人急促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许久,何凛站起来,收起了枪。
顾潇这才开口小声问道:“怎么了?”
何凛思索了几秒,“没事,可能是我听错了。”
他上身的衣服很随意地敞开着,裤腰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精壮的身体肌肉袒露无余,上面几道伤痕已经结了痂。
何凛神色淡然地系好衣服扣子,“吓到你了?”
顾潇咬着唇摇摇头,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羞,心跳得异常地快。
“你以前有听错过什么吗?”
“没有,但是刚刚门外没有异常。”
何凛走过来抱了一床被子,“我睡地上,有动静随时能听到。”
顾潇没有再坚持,躺回了床上。
她隐隐地感到这个地方,可能并不如她所看到的那样安宁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