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是否有问题?大夫是谁的人?当日所用的汤药到底是催产的还是活血的?血崩而亡到底是巧合,还是贺氏蓄谋已久?贺氏有蓄谋的动机,娘不在了,贺氏可以光明正大的进靖安侯府的门,做纪诚的正头娘子。这么说来,在当时,娘便是贺氏进靖安侯府的绊脚石,或许还是眼中钉,肉中刺。最后,还有一件她最不想考虑的事——祖母同大伯母到底知不知情?这么多年,祖母同大伯母几乎将她捧在手心,她不信,几乎将她当做眼珠子的两个
周羡如瞧她站住脚,再次跟了上来,眸中已然有了得意之色:“我告诉你,她遇见了你爹,你爹正陪着你现在的好母亲,带着纪香楠姐弟三人,正在集市上看花灯呢。
当时一家人说说笑笑,欢欢喜喜,好不融洽。
你母亲一时气怒攻心,这才见了血,回家生了你就死了。
你猜,这事是巧合还是你那好母亲故意为之的呢?”
纪香楠是贺氏的大女儿,虽说贺氏与周羡如的母亲关系要好,可小一辈的姑娘们却又不同。
纪香楠姐妹仗着纪妍亲娘留下的那些嫁妆和铺子,时不时便戴着各色价值不菲的新首饰在周羡如跟前或是在各色的宴会上招摇。
周羡如嘴上说不在意,实则有时候心里也不痛快,谁愿意自己总被旁人强压一头?
今儿个周羡如想着怎么给纪妍添堵来着,不由自主便想起纪香楠姐妹来。
纪妍向来娇气的很,得知了真相,回去一定会哭闹,贺氏母女想再动纪妍生母留下的那些嫁妆和铺子,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如此,叫纪家这些姐妹们狗咬狗去,看纪香楠姐妹还如何再显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反间计用的好极了。
“你休要胡言,我母亲出身名门,知书达礼,温柔敦厚,绝非是你口中所言之人。”纪妍小脸上满是义正言辞,一副全然不信的模样。
实则,她藏在袖中的手已然在微微颤抖,她死死的攥着拳头,用刺痛的手心提醒自己不可失态。
她的直觉告诉她,周羡如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周羡如闻言失笑:“纪妍啊纪妍,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你被人愚弄至此,却还甘之如饴,真是愚不可及!
你是没看见你那好母亲跟我母亲说起当年之事时笑的有多得意。”
“我母亲如何,我心中有数。
周姑娘若再胡言,莫要怪我不客气。”纪妍冷了小脸,瞥了她一眼,这回是真的去了。
“姑娘,纪姑娘好像不信。”吉祥小声道。
“这种蠢货,为他人做嫁衣也是活该。”周羡如轻蔑的哼了一声,心中的警惕也下去了一大半。
本以为纪妍叫太子殿下教导多年,有多高明呢,没曾想是个一点脑筋也无的,真是白费了太子殿下的辛苦教导。
纪妍一口气行到内殿,推开了书房的门。
景翎正在书房处置公文,听闻动静,不曾抬头,只训斥道:“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我方才梦见我娘了。”纪妍脆甜的嗓音有些颤抖,小脸发白:“我想去菩提寺,给娘做一场法事。”
景翎抬眸,才瞧见她脸色不对,他再次低头看公文:“过两日我陪你去。”
“不,我明日便想去。”纪妍摇头,很是坚决。
她鲜少不听景翎的话,更从未敢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但此刻,她心乱如麻,已然顾不了那许多了。
她曾听闻,娘跟前贴身伺候的两个婢女,都配到郊外的庄子上去管田地了。
是她娘陪嫁的田地,便在去菩提寺翻路边上,她要去找那二人问清楚,周羡如所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景翎沉寂了片刻道:“你先回去预备一下,明日我让风清带人送你去。”
风清是东宫的南军侍卫统领。
“好。”纪妍应了一声,转身便去。
景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他唤来无怠,吩咐了几句。
无怠匆匆去了。
不大会儿,他便转圜回来,行着礼道:“殿下,小的问清楚了。
那周姑娘在寝殿外与七姑娘说起当年姑娘生母白月在集市上撞见的那一幕,姑娘这样着急要去菩提寺,恐怕是想到庄子上找那二人查清当年事情的真相。”
景翎沉吟片刻,淡淡吩咐道:“让风清明日出城一律听她吩咐。”
“是。”无怠忙应下。
……
纪妍回靖安侯府,也不曾去祖母那请安,便径直回了自己的鹿鸣院。
她摒退所有下人,一个人坐于楠木雕花的软榻之上,仔细思索。
她顺着景翎从前教她处置事情的法子慢慢的理清了思路。
倘若周羡如说的是真的,娘就是被贺氏蓄意害死的。
那么,贺氏除了带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出现在娘面前,除了这样刺激了娘之外,是否还做了别的预备?
稳婆是否有问题?大夫是谁的人?当日所用的汤药到底是催产的还是活血的?
血崩而亡到底是巧合,还是贺氏蓄谋已久?
贺氏有蓄谋的动机,娘不在了,贺氏可以光明正大的进靖安侯府的门,做纪诚的正头娘子。
这么说来,在当时,娘便是贺氏进靖安侯府的绊脚石,或许还是眼中钉,肉中刺。
最后,还有一件她最不想考虑的事——祖母同大伯母到底知不知情?
这么多年,祖母同大伯母几乎将她捧在手心,她不信,几乎将她当做眼珠子的两个人,会刻意对她隐瞒她这件事。
那她们为何对娘的事三缄其口?是另有隐情?还是怕她知道当年之事?
她心中有了无数的疑虑。
眼下,只有找到娘跟前的那两个婢女,才能顺藤摸瓜,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姑娘,二夫人来了。”
糖糕外头敲门。
是贺氏来了。
纪妍回过神来,伸手在脸上一抹,不知不觉中,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心念急转,不过片刻已然做了决断。
她抬手取过帕子擦拭泪珠,起身迎了出去,扬声道:“母亲来了有什么可通传的?还不快将母亲请进来。”
“七姐儿,今儿个回来的这样早,怎么不到我那处去坐坐。”
门被推开,贺氏满目慈爱,笑吟吟的牵过她的手,行到榻边坐下。
她穿着一身墨玉色的曲裾深衣,上以金丝银线绣着蝶戏牡丹,发髻绾成个侧斜的堕马髻,簪着绿雪含花点翠半钿,鬓边簪以几朵同色的压鬓花,瞧着通身华贵,举手投足间满是大家夫人的气度。
“母亲……”纪妍一头扎进她怀中,落下泪来。
她心中有了猜疑,自然不想再与贺氏有半分亲近,但为了查出娘当初出事的真相,她必须这么做。
“怎么了这是?”贺氏见她哭了,不由满目心疼,紧紧拉着她的手,连声问:“是谁欺负咱们家七姐儿了?告诉母亲,母亲替你收拾他去!”
“是……是周大将军府的周羡如……”纪妍泣不成声。
她与贺氏亲近是假,伤心哭泣却是真的。
不管周羡如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么些年,她鲜少想起娘来,今日竟是在周羡如的提醒下,才想起查探此事,她这本就是大错,还是大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