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愿意为纪苗付出,纪禾也算是比较满意的。沈雷已经想好了名字,到村长问他的时候,他就直接指着姓名那一栏说:“沈念。”说完还和纪禾解释道:“我和他妈妈是一胎所生,从小家里条件也不好,经常下地干活,当时也没有人管我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邻居家长大的,所以从小我俩感情就好,我想啥他妈都知道,他妈想啥我也都知道,现在年纪大了,其实还是最怀念小时候的生活,也后悔当初没有回来送她一程。”当初人走的时候,上沈家觉
她的声音高昂,中气十足,看着沈雷脸色都变了,一只手拽着纪苗的胳膊,往自己跟前拉。
“妈,我们不是说好了,要让苗苗继续上学吗?”
“说好是说好,但是你没说去镇子上上学啊,这去镇子上,我一个月都见不着孩子一次,是好不容易才有了大孙子,在眼跟前都没待够呢,你就要把他送走。”
“村子里的中学你还不知道吗?之前上山下乡的时候还不错,老师都是城里来的,那都是正儿八经读过书的,咱们村的都是一些在村子里读书的,后来在镇子上连高中都没上完,回来就能教咱们孩子读书,那能一样吗?大城市的孩子读书那老师都是专业的,甚至专门读的教育学才能教书,这教育不一样。”
纪禾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却暗暗觉得看来沈雷后面发达也是有原因的,他这几年在沪市是彻底开拓了眼界。
“有什么不一样?你们不都是在村子里上的学,你大哥小学都没毕业,现在不是照样也能帮衬家里,反正我孙子我要留在身边。”
要说赵春花的追求无非就是一个,抱个大孙子,这个追求怕是持续了好些年了,因为这个跟老大老二媳妇都处的一般,虽然纪苗是个半路孙子,跟老赵家也是有血缘的,她转化的倒是很快,之前是万分嫌弃的外孙子,现在成了亲孙子,只是一个姓氏的关系,就足以让一个人改变看法。
“这不一样,难不成你想让苗苗一辈子走不出这个村子?”沈雷也有些不高兴说着。
纪禾注意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纪苗抬起了头,看向沈雷,他眼里是有期待的。
“你还想把我孙子彻底带走?那不行,你要是这样的话,我不同意把苗苗给你,就给老大,我们就在村子里上学,回头初中毕业了去镇子上读个高中,再回来当老师,安安分分一辈子多好!”
九十年代初人的想法还有些故步自封,赵春花也不是什么思想走在前沿的老太太,当初让纪苗读书,她也是这么准备的。
所以此时此刻才会这样反对,甚至提出了要给纪苗换爹。
“我当初说过了,我之所以愿意把纪苗过继给你们家,就是想让他跟着他小舅。”纪禾直接说道。
一听这个话,赵春花立马就不高兴了,说:“我们家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决定,当时我确实答应你了,但是他要把人带走就是不行。”
纪禾摇摇头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过继这件事情不如就算了吧,纪苗,你愿意跟姐姐随军吗?”
她没真想带着人随军,如果是妹妹的话她是一定会把人带走的,但是弟弟总归是有些不方便的,部队大院里都是女人,不合适是关键。
“我不想待在村子里,我想出去。”
纪苗有些胆怯的看着沈雷说,他不能当姐姐的累赘,但也不想一辈子都在露雨村。
“你看,孩子也是这么想的。”
“出去有什么好的?你看你小舅舅一年才回来几次?到时候如果你也这样,那不是要了我的老命。”
纪禾觉得有些烦躁,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就和纪苗说:“既然这样,你还是跟我回家吧,我反悔了,这事儿我看还是算了,谁都知道纪苗是跟着我长大的,如果我不去和村长说,没有正规的手续,他改不了姓,也到不了沈家,既然你们自己都没搞明白这个事儿,我看还不如算了,太麻烦了,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耽误在这。”
一听这个话,赵春花立马就不干了,在地上坐了下来,那是哭天喊地的。
“过来。”纪禾说。我
纪苗立马就朝着她走过去。
赵春花哭得更厉害了,还去拽纪苗的裤腿,只不过没有拽上。
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是很难的,尤其是赵春花这样的妇女,纪禾自然是清楚的,直接拉过了纪苗的手就往外走,不管外面赵春花的哭声多大都没有人管,纪苗的两个舅舅自然也是坐视不理的,不会拦着纪禾,这人儿也不是他们两家的孩子,以后养老送终都轮不上他们,纪禾态度坚决,这孩子肯定落不到他们头上,自然是要看戏的。
她拉着人就出了门,只有沈雷追了出去,纪禾脚程很快,都走过了一个弯道,沈雷才追上她。
“纪禾,这事儿不是我们没说清楚,我只是……”
“沈叔,你回来几天了?”
突然被打断,但是沈雷还是立马回答:“四天。”
“去过村委会了吗?”
“去了,回来第一天就去了。”
不但去了,还大包小包提了一堆东西,甚至从沪市带来的上好的茶叶都给了村长,这是赵春花都不知道的事儿。
“村长可是和你说好了?让纪苗记在你的名下?”
沈雷点头。
如今她们露雨村还使用的是集体户口,这集体户口还没有彻底的进入户籍系统,在派出所那边也比较简单,只是一个登记的事儿,这个时候过去是可以直接改的,而且还没有到计算机时代,所以都是人工的,想要走点后门是很容易的事情。
虽然容易,却也要有一个人去派出所办个这个事儿,就只能是村长,他只需要去派出所说当时提交的户口有点小问题,其实就能更改,但是别人去是没有这个用处的。
自然是要在村委会下大功夫。
露雨村的村长不是个特别贪心的,但是也不会义务劳动,所以纪禾不在这事儿也不是不行,主要还是唬赵春花,这就是为啥纪禾当初能算计到过继这件事情上,沈雷只要下点功夫,这事儿很好办。
要是真让沈家老大老二去,怕是就做不成了。
“那咱们就快过去吧,这几天沈叔也去得多了,对村委会也熟悉,赶紧把户过了,这事儿就算定下了。”
听了纪禾的话,沈雷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那是一点都没耽搁,立马就带着人去了村委会。
村里就没有不知道纪禾这一家的,纪宝丰的事迹还是比较丰富的,也有一些心头软的觉得纪禾是个不可多的好孩子,哪怕这样也毫无怨言地照顾弟弟,甚至把弟弟拉扯大,都说她是个好样的。
村子里也有人想过给她说亲事,但一想想后面跟这个拖油瓶,这事儿也就都算了,所以纪禾算村子里还没结婚的年纪大的了。
村长见她跟着来了,也是笑脸相迎,从他的态度纪禾都能看出来沈雷应该是花了不少钱的,否则村长才不会这么好说话。
修改个户籍的事儿没有那么复杂,但需要重新弄一遍,还要盖村委会的章子,之后在送到管辖的派出所去登记,他们只需要在村子这一环节做好就行了,毕竟沈雷的钞能力能让村长做接下来的事情,所以原本复杂的事情都变得简单化。
看他愿意为纪苗付出,纪禾也算是比较满意的。
沈雷已经想好了名字,到村长问他的时候,他就直接指着姓名那一栏说:“沈念。”
说完还和纪禾解释道:“我和他妈妈是一胎所生,从小家里条件也不好,经常下地干活,当时也没有人管我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邻居家长大的,所以从小我俩感情就好,我想啥他妈都知道,他妈想啥我也都知道,现在年纪大了,其实还是最怀念小时候的生活,也后悔当初没有回来送她一程。”
当初人走的时候,上沈家觉得她丢人,也没有人专门送过,要说人走的时候,还是纪禾张罗的后事,纪宝丰那个烂泥扶不上墙,当时家里还剩了一点钱,不过大部分也是纪禾和纪苗妈妈一起做活赚下来的,纪禾擅自做主把这些钱花在了她的后事上,纪宝丰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而沈家除了老大,都没来,她还以为沈雷也是不想来。
“那会儿我在沪市,当时打电话贵,再加上我总搬地方,所以家里也没有找我,我也是后来才听说,是你给她送走的,谢谢你。”
纪禾摇摇头说:“虽然纪苗……沈念当时年纪小,还是他走在前头的,我们家没有那些规矩,什么孩子太小不能送灵的,那是他亲妈,是他自己送的,我只是搭了把手。”
听到这个话沈雷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眼眶有些红,看着沈念说:“孩子,我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你永远记得,你是你妈妈带来这个世界上的,要永远记得她。”
沈雷摸着他的头,沈念点点头说:“我知道的,我姐每年都会带我去给我妈扫墓。”
说着他又转过头来看着纪禾说:“姐,我记得日子,以后我会自己去的。”
“嗯,你长大了。”
他们来得早,下午就从村委会出来了,离开的时候沈雷的意思是他自己回去,让沈念今天跟着纪禾回纪家,她准备后天去远昌镇,到时候一起去,纪禾点头,赵春花还是交给她自己的儿子吧。
回去之后纪苗把之前自己种的小菜地里面仅剩的几个好的拔了下来,然后又把自己带来的干粮处理了一下,隔壁刘婶子见她回来还跟她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又给了她几个土豆红薯,倒是也够姐弟俩吃两天了。
这也算是他们在这个小院儿最后的相处时光了,晚上纪禾把他叫出来,两个人坐在土屋门口的台阶上,纪禾说:“沈叔是个好人,姐姐知道让你改口很难,但是以后你要尽量把咱爸忘了,改了这个名字,以后你就和他没关系了。”
“那我和姐呢?”
纪禾摸着他的头说:“我说过了,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我只是告诉你,不要对父亲那么抵触,你讨厌的人,他再也不会干涉你的生活了,以后要是在路上看见他,或者他去找你,你都要直接告诉他,你和他没关系,知道吗?”
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虽然只有半个月没见,但是姐姐还是觉得你长大了,所以也不想和你说以前那种骗你的话,什么咱爸会回来的,他还会让你上学,我以前觉得你小,想你有个盼头,可我见你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盼着他回来的。”
“我讨厌他,不喜欢他回家。”
“所以,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也不配当你的爸爸,沈叔以后就是你的爸爸,他会送你去上学,你要好好读书,不管是在哪里上学,都一定要努力的考出去,只有学习是改变一生的机会。”
“姐,这个我知道。”
“我就说你长大了,还有以后要对沈叔好,我知道你不爱说话,但是心里要惦记着他,他一个人在外面赚钱不容易,赚到的钱还要供你读书,尽管以后他是你爸爸,你也不能觉得理所应当,以后他老了,你也是要给他养老的,知道吗?”
“嗯。”沈念点点头,又说:“我会的,小舅回来之后一直对我很好,给我带了新衣服,还给我买了很多东西,都是我没有见过的,我以后也会对小舅好的。”
“那就好。”纪禾摸了摸他的头,又嘱咐道:“沈叔带回来的好东西你自己收好,在学校也不要和同学显摆,你的任务是学习,因为你只有你自己强大起来,你才会拥有更好的东西,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也不要因为这个骄傲,知识才是你最大的武器,这些东西只是你的增益,我知道咱家以前穷,但咱们有志气,对不对?”
“对!姐你放心,我虽然觉得东西稀罕,但是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我喜欢读书,从小就喜欢,终于有机会可以读书,我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些事情上的。”
听他这么说,纪禾就彻底的放下心来。
这头姐弟俩在说话,远在远昌镇的陆家就没有那么平静了,张兰芝坐在秦双的炕头上,拉着她的手和她说话,此时秦双整个人都有些激动,嘴里面说个不停。
“姨妈,我不愿意嫁给赵俊实,那天你们来之前,他差点掐死我,我的脖子现在还红着呢。”她的声音沙哑,这也是第三天了,才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小双,咱们是女人,如果你不嫁给赵俊实,外面的人会戳着你的脊梁骨说话的,你听姨妈的话好不好?”
“他会杀了我的。”
“不会的,杀人是犯法的,你放心吧,小双你听姨妈和你说,名节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儿,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不嫁给他,过几天就会闹的大家都知道,等那个时候,你在这儿的名声就坏了,以后还怎么说亲?”
“姨妈,你让陆臻娶了我吧,他娶了我就不害怕了。”
张兰芝不是没有想过,当时坐在赵俊实那个昏暗的小房间里面的时候,张兰芝确实思考过这个事情,如果让陆臻娶一个这样的女人,那他就会身败名裂,以后也一辈子跟着抬不起头来。
那才真是好事一桩啊。
可是她知道,陆霆绝对不会同意的,所以这个想法也只能作罢,她只好哄着秦双说:“陆臻结婚是要打报告的,如果军队倒是下来做调查,发现你和赵俊实的关系……那肯定不会让你们结婚的,你听姨妈的,嫁给赵俊实,好好过日子,他是镇长的儿子,以后有你的好日子呢。”
秦双边哭边摇头。
“我已经和你妈说了这个事儿了,她过段时间就会过来,放心吧,有姨妈给你撑腰呢,赵俊实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哪怕秦双不肯,她也知道,这事儿告诉她妈了,她就再也没有别的机会了。
张兰好不容易把人哄睡着,这才从屋里出来,出来后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她还是掏出来一把小锁头从外面把门锁住,这要是现在跑了,反而是大事儿了,秦双听到外面落锁的声音,自嘲的笑了笑,她怎么可能跑呢?
跑了她根本无法生活。
从秦双这儿出来张兰芝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找了陆媛和陆知,因为秦双现在精神不太稳定,所以家里就让陆媛暂时住在陆知的屋里了,中间拉了一道帘子。
她进去的时候姐弟俩还没有睡觉,帘子也没拉上,她走进去坐在陆媛的床上说:“你以后要和小双多来往着点,她虽然现在不愿意,但是过段时间就会想清楚了。”
“我看表姐这么难受,妈,要不就算了吧?咱们你帮帮表姐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可是镇长的儿子,你知道他们家人都是干什么的?没有一个是差的,以后嫁进去,那就是享福的日子,那过的事好日子,咱们帮她才会害了她。”
“可是她不愿意啊。”
“那是她没有想明白,你等她想明白,她就知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儿了,你以后要记得多和她来往,她能帮上你的忙,以后你的亲事,也要靠着她找了,你那个哥哥靠不住。”
“哥哥说了,凡是都要靠自己,只有自己努力未来才会好,不要总是想着依赖别人。”陆知不太赞同他妈说的话,立马把陆臻教他的话搬出来。
“你还小你懂什么,别听你哥和你胡说八道,以后你表姐夫才是你该好好来往的人,你闭嘴,写你的作业。”
陆知噘着嘴,没有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