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真心的,念姐说这些菜都是傅总爱吃的,她特意点的。”白禾小天使再次出来打圆场。“是么?”傅妄也擦干净镜片上的雾气,重新将眼镜戴上,半眯着眼看她,“司小姐的口味,我可是完全不记得了。”说完,他又有些懊恼,好像是故意说给她听一样。“……”“您好,请问咱们海鲜盘可以上了吗?”服务生礼貌地敲了敲包厢的门,因为螃蟹要热热的吃,所以一直压着没上。离门口
司念看着就快要上齐的饭菜,自嘲地笑笑。
苦涩感慢慢侵袭、渗透进她每一寸肌肤,像是不可遏制的洪流,越是压抑,越是肆虐。
失而复得再失去,远比不曾见过他更难捱,就像是把愈合结疤的伤口再次生生撕开,重新消毒、上药,数着日子等它再次愈合。
眼角好像有什么东西湿湿凉凉的,又酸又涨,司念仰起头,感受着液体倒回眼底,顺着鼻腔滑下,滑回咽喉里。
眼泪是苦的,又苦又凉。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她又在难过什么?
她没有资格失望的。
“没事儿,我们自己吃,小禾,问问公司群下班以后谁没有安排,过来聚餐,算是压惊。”
“好的,念姐。”
虽然司念在笑,但白禾还是从她那面具般的假笑中看出隐藏的难以言喻的悲伤感,念姐是在难过吗?
因为傅总明明答应了却又爽约?
她按照司念的意思在公司群发了条消息,并附了定位后给司念倒了杯温水,她是个藏不住话的:“念姐,你跟傅总是不是之前认识啊?”
司念双手握着杯壁,垂着眸子,盯着水杯里的茶叶沫子,良久,才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嗯。”
“他是我前任。”
许是压抑太久,许是独自承受了太久,司念三年来第一次没忍住跟人说起傅妄也。
“啊!”
白禾惊异,“可是我觉得傅总他是爱你的,他看你的眼神,里面好像有星星,你这么难过,也一定是爱傅总的,为什么你们会分手啊?”
也许吧。
也许三年前的傅妄也是爱她的。
但再深的爱也抵不过时间。
如今的傅妄也不再是那个满身戾气的刺猬少年,他是风头正盛的傅氏继承人,就像当年他父亲说的那样,他有大好的前途,他可以选一位门当户对的豪门太太。
不再是,非她不可。
更何况,三年前她不辞而别,选择了最不体面的方式结束了他们的爱情。
“小禾,相爱的人不一定就要在一起。”
司念垂着头,一滴泪滴落,杯子里的茶水泛起涟漪,又很快归于平静,长长的睫毛半遮着眼,虽然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但白禾听着她的声音感觉好凄凉好凄凉。
“怎么会呢?能被喜欢的人喜欢着,那是多幸运的事儿啊,如果是我无论如何都会跟他在一起的,才不会松开他的手。”
白禾歪着脑袋,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不解。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爱更重要的吗?
司念听着她脆生的声线,二十出头的年纪,无知无畏,真好。
如今的她又凭什么和傅妄也在一起呢?
就凭她支离破碎,满身泥污吗?
从三年前,母亲来找她的那个下午开始,从傅老爷子出示那份鉴定报告开始,她跟傅妄也的感情就被判了死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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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包厢的门被拧开。
司念以为是公司的员工到了,悄声敛去眼中的情绪,扯出职业性的笑容,转头朝着门口望去。
四目相对,撞上一双含怨的桃花眼。
傅妄也换了一件宽大的英伦式毛呢大衣,站在门口,腋下夹着一个文件夹,一米九的身高将门堵得很严实,带进来一股冷气。
金丝边的镜片蒙上一层雾,食指和拇指捻住镜架将眼镜取了下来。
他毫不客气地迈着长腿坐到了司念旁边的位置,从桌子上抽了一张面巾纸,细细地擦着眼镜片上的雾气,漫不经心道:“在等人?”
“你公司的员工不会来了,我给他们定了豪华套餐送到公司去了。”
“你、你不是回川市了吗?”
司念笑肌僵硬,呆呆地望着他,嘴角轻颤,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两只小手无措地捻着衣角,像只失神的傻松鼠。
纵使极力克制,傅妄也还是从她那双妩媚的狐狸眼中窥见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藏于眼睑之下,似是惊喜,又似是悲切。
爱一个人的时候,心绪都会被她的一颦一笑牢牢牵扯,她的喜怒就会被无限放大,傅妄也果然没有猜错,司念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他。
“怎么?司小姐不是真心请我吃饭?”
他心里还赌着一口气,强忍着想要伸手去揉乱她头发的冲动。
“当然是真心的,念姐说这些菜都是傅总爱吃的,她特意点的。”
白禾小天使再次出来打圆场。
“是么?”
傅妄也擦干净镜片上的雾气,重新将眼镜戴上,半眯着眼看她,“司小姐的口味,我可是完全不记得了。”
说完,他又有些懊恼,好像是故意说给她听一样。
“……”
“您好,请问咱们海鲜盘可以上了吗?”
服务生礼貌地敲了敲包厢的门,因为螃蟹要热热的吃,所以一直压着没上。
离门口最近的白禾点点头,“上吧。”
“各位先生、女士料汁有什么忌口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店里是默认配酱醋汁的。”
傅妄也朝着司念扬了扬下巴,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她有胃病,给她配姜醋汁。”
“……”
又是嘴比脑子快,说完这句话,傅妄也自己也愣了几秒钟。
等反应过来,他低声暗骂自己没出息。
川市饮食习惯偏辛辣,上大学那会儿司念经常因为嘴馋吃冒菜闹胃病,他每次都是边背着她去医院边骂她,搞得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川市人吃火锅都吃鸳鸯锅。
后来只要是吃饭,他就会考虑到司念的胃病,习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就算是过了这么久,她坐在他身边,他还是会条件反射般担心她的胃病。
一直没出声的李言蹊坐在角落里,嘴角都快撇到天上去了。
他也哥全身上下就嘴最硬,明明都快登机了,又巴巴地跑回来吃什么螃蟹,就跟在川市不能吃似的。
傅妄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身体往后仰,靠在座位上,坐在他旁边的司念薄唇轻抿,狐狸眼带着笑,“谢谢傅先生。”
傅先生。
这个称呼愣是被她叫出了另一种味道,软糯的声调,让他想起以前两人调||情的时候她总会这样黏腻温存地喊他。
司念心里又甜又胀,像是塞着个裹层蜂蜜的青橄榄,只要不贪心,就是甜的,一旦用力咬开,想要仔细咀嚼品尝,那股涩口酸苦的味道就能顺着喉咙蔓延到心里去。
她忍着不去深想,捡了只最肥美的母蟹,莹白纤细的手指挑开腹壳,动作熟稔利落,很快一盘完整干净的蟹肉就放到了傅妄也面前,最上面还覆着一层色泽金黄,柔软绵密的蟹黄。
“傅先生想沾酱醋汁还是姜醋汁?”
傅妄也看着她有些狗腿的笑,用下巴点了点蟹肉,“想讨好我?”
司念难得如此乖巧,两只手撑着下巴点了点头,狐狸眼笑成弯月。
“换个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