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近几年开始活跃,算算时候,刚好在讣天阁阁老消失之后一段时间。两件事情原本无关联,偏生昨日讣天阁阁主毁了那具身体。有了关联,但只是猜测,可能的证据已经被讣天阁阁主一张火符烧了,再也找寻不得。此次大比和以往相比,看上去十分之不同寻常,各种方面上。不仅举办节点特殊,大比的弟子的表现也很不相同。此次讣天阁来的尽是平日没见过的弟子,他们有些印象的阁主和阁老亲传皆未到场,堂堂大宗,竟在第一日大比拿了靠后的
很难想这个人到底在做什么,但尘不染最终还是很给面子地配合了。
从庭院到殿里,这一段路在今天变得格外漫长。
直到走进殿里,谢景这才松开了手。
直到闻到身上沾染上的皂角味时,他这才后知后觉觉着手心有些痒,约莫是路上被睫毛扫了两下。
把茶水点心递过,谢景问:“今日找我可有何事?”
他脸上带着笑,跟有小风阵阵吹似的,看上去无比荡漾,还带着微不可察的期待。
满打满算,这是再遇到后这人第一次找自己。
已经在酒楼里喝了几杯茶,尘不染拿过茶杯,只浅浅喝了口,先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问道:“身上伤势如何?”
当魔君这么多年,谢景身上大小伤都有过,但一下子就明白对方问的什么伤势。
百多年前,他被这人一剑刺了个对穿。
倒也没
什么惊天仇恨,只是在对方练剑时,他说了嘴应当没人能从对方剑下存活,结果对方问他是否想试试。
他应了,顺着话说要是真试了,活下来了,便要对方答应他件事。
于是满天剑光纷纷而下,冰色长剑刺透胸腔。
剑仙不愧为剑仙,他活下来了,却也离死不远,甚至分辨不清对方是用了全力还是有所收敛。
死暂时还不想死,他回了魔界闭死关,无知无觉。
闭关之后,天下浩劫起,魔使合力护住魔界。
闭关几十载,再出来时,据人说,这人以一人之力将亡灵族隔绝于魔岭之外,保住了魔族百姓。
以及剑仙身陨。
之后的事不愿再想,谢景闭眼再睁开,道:“已无碍。”
他支着手撑着下巴,笑道:“你那时拿我试剑,可是舍不得我死?”
一界之君,生来便有使命,若是没闭关,卷进浩劫,应当会死在所有魔族之前。
尘不染问他:“你可要我做何事?”
谢景往前移了两下:“什么都可?”
尘不染点头:“但凡能做到。”
谢景没说,慢慢喝了口茶水,说:“那得等我仔细想想。”
尘不染略微抬眼,道:“两月期限。”
谢景不可思议:“怎的还带时间限制。”
尘不染把手里茶杯放下,道:“我记性不好,顶多能记两月。”
谢景看他。
这个人脸上一片淡然,丝毫没有单方面增加时间限制的心虚。
在某些方面这个人确实也算得上十分厉害。
谢景只能应下这个额外添加的限制。
事情讲完,喝了两口茶,加条件加得理直气壮的人离开了。
两月。
独自坐在大殿里,把剩下的茶水喝完,谢景慢慢敛下脸上的笑,微理了外袍,起身召几魔使齐聚议事殿。
“一月之内,边界几城后退,筑兵防,魔五魔六不得让亡灵族越过魔岭半步。”
“从今日起,魔宫周边几城无文书者不得入内,无论是人是魔。”
议事殿内,想到今日突然前来的人在走前留下的话,谢景再道:“魔三魔四,传令禁与讣天阁众来往,若有此派之人擅入境内,无需听其多言,直接杀之。”
他这一连串话下来,众魔使并不愚笨,已经意识到什么,并不多问,纷纷应声。
只有人问道:“为何需得是一月内?”
谢景道:“因为我想所有魔族活,也想我活。”
魔一魔二在一侧问道:“寒岭可还需再守?”
谢景说不必,什么东西自袖间滑下,稳稳落在手上,他道:“我今日自去。”
离得近的魔使看到,这人手上拿着的似乎是一个青色穗子,并且是多少显得有些粗糙的穗子。
——
交流大会在第二日正常举办。
护宗大阵开启,第二日时散修和常人便不可再入宗,只有受邀弟子凭腰牌入内。
山脚下的特来凑热闹的人逐渐散了,只有弟子还在不断前来。
校场之上,各宗宗主和代宗主前来的长老已经落了坐,内外场尽是各宗弟子。
约莫是因着昨日的事,校场内外都有剑宗长老坐镇,混在弟子之间安静吃茶。
高位之上,除了宗主和代宗主的长老之外还多了一人。
是一个男人,不像是长老打扮,只穿着身常服,闲散眉眼低垂间,尽是凌厉煞气。
这人位置靠近中心,大多弟子却都未见过这人。
箭宗不是小门小派,在内场占了不算小的一块位置,坐在这边看去时,正好对上高位之上的人。
小师弟坐在红头巾一边,抬眼望去,看着昨日还见过的十分眼熟的人。
他问旁边的红头巾:“你可知他是谁?”
红头巾道:“他便是无极尊者。”
他们昨日听说无极尊者回剑宗,没料到今日便见到了。
小师弟一愣。
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大对,红头巾问:“怎的了?”
隔了好半天,小师弟这才慢慢摇头,道:“……无事。”
昨天遇到的这人是无极尊者。
那人怎的会认识无极尊者?
这边人心中想着事,高位之上的人也心思各异。
江淮生在这,其他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剑仙之事,只在他人问起时,剑宗宗主模糊道昨日那异变只是偶然。
偶然指的是封了剑气的那块粗玉环只是偶然出现。
昨日大长老私下里问过了当事弟子,给粗玉环的只是一普通人,应当是在哪偶然得到了这东西,再随手给了当事弟子。
看那弟子模样,那普通人的消息或许已经断了,再难连着查下去。
再查下去也再难查出什么,他们重心放在了散修之上。
散修好查,因为打扮十分之显眼,不少人对其有印象。
就他们目前所知,这人十分活跃,常去秘境,也常去散修聚集之地,完全是一个标准散修。
——像是为了特意强调其散修身份一般。
这身打扮显眼,加深了其散修印象,也有另外一点,很快便可知道这人是何时开始出现在散修堆里。
这人近几年开始活跃,算算时候,刚好在讣天阁阁老消失之后一段时间。
两件事情原本无关联,偏生昨日讣天阁阁主毁了那具身体。
有了关联,但只是猜测,可能的证据已经被讣天阁阁主一张火符烧了,再也找寻不得。
此次大比和以往相比,看上去十分之不同寻常,各种方面上。
不仅举办节点特殊,大比的弟子的表现也很不相同。
此次讣天阁来的尽是平日没见过的弟子,他们有些印象的阁主和阁老亲传皆未到场,堂堂大宗,竟在第一日大比拿了靠后的名次,除此之外,箭宗一此前从未听说过姓名的弟子一箭破空,将靶子打出去老远,意外又当之无愧地拔得了箭术头筹。
音宗的弟子像是这么些年学的剑术,一把短笛横扫当场武斗场,夺得个好名次。
新晋弟子之间互相比试,最后丝毫不出意外,为剑宗大长老新收的亲传弟子拔得头筹,成了新晋弟子第一人。
交流大比持续了半月,各项名次相继列出,公示天下。
前来剑宗的宗门之人相继离开,剑宗脚下的酒楼的生意又短暂好了会儿,之后又恢复成平常那般,连带着忙了近半月的酒楼的人终于得以喘口气。
讣天阁排名一落千丈,坊间众说纷纭时,讣天阁却突然宣布迁宗,从北边往南迁,定在南北交界的地方,成了这边唯一的大宗门。
迁宗事情重大,众阁老和内门弟子此前大多在忙迁宗之事,故而没有参加宗门大比。
迁宗一月,开山之日,讣天阁请四方之众,邀各大宗门之首。
这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场鸿门宴。
各宗宗主知其别有用心,但仍需前去。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众多凡人前往讣天阁,那些凡人便是对方的筹码。
只在走前,各宗宗主亲手开了护宗大阵。
中原之内,红枫漫天,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讣天阁南迁,开山之日,但凡来者,众弟子便可观其气运,指出明路。
高不可攀的仙人之指点求之不得,有人不远万里,特来让其指点一二。
关系到自身利益,此次前来的普通人竟比剑宗办大比那时还要多。
讣天阁富丽堂皇,与小王宫般,来往之人皆惊叹。
尘不染走在人群里。
昨夜看话本子看得太晚,今早也起得晚,他一头白发比平时还要来得乱,杵着根小树枝走在富丽殿宇里,显得十分之不搭。
——今日小白不在身上,他终于空出手来。-
周围都是穿着布衣的百姓,晃眼看去像是在市集一般,不像是在宗门里。
他今日确实是起晚了,来得不是时候,周围尽是人,站在人堆里很难看清前方有什么,走到一个地方时,便再也前进不得,只能时不时随着前面的人往前动一步。
直到越往前走,走到近前时,他发现刚才满堆的人皆是在排着让弟子看气运。
或喜或悲,在这一方天地尽显。
算完了一人,弟子再抬眼时,看到的便是一头白发。
他脑子还没如何转过来,对面的人也没来得及说话,他手上便已经掐了个诀。
“……”
脑中霎时一片混沌,他原本疲惫低垂着眉眼瞬间抬起,眼里带上显而易见的类似震惊的情绪。
算至飞黄腾达或万分凄苦之时这弟子表情都未怎么变化,在一旁围观之人看他这反应,好奇看来。
弟子迅速掐诀再算一次,只是这次算至一半时脑子实在疼痛难忍,站在对面的人略微伸出手,缓缓止住了他掐诀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