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也梦不到财神了,梦里继续擦垃圾桶。她都擦出魔怔了,安狗还不打算放过她,也不知她要擦到什么时候。这天,钱多多端着清洗干净的白色石米正往垃圾桶上铺,1606房顾客拉开房门,“服务员,麻烦帮我收拾下房间。”酒店的垃圾桶她承包了,目前她并不负责客房清洁,本要拒绝,想到收拾房间比擦垃圾桶好,好歹能直直腰,钱多多应着,进了客房。顾客脸熟,先前她在酒店走廊死角扭腰扭屁股时,正巧被人瞧见,还冲她投去意
垃圾桶擦了三天,导致钱多多见到路边的垃圾桶都有上去抹一顿的冲动。
做梦也梦不到财神了,梦里继续擦垃圾桶。
她都擦出魔怔了,安狗还不打算放过她,也不知她要擦到什么时候。
这天,钱多多端着清洗干净的白色石米正往垃圾桶上铺,1606房顾客拉开房门,“服务员,麻烦帮我收拾下房间。”
酒店的垃圾桶她承包了,目前她并不负责客房清洁,本要拒绝,想到收拾房间比擦垃圾桶好,好歹能直直腰,钱多多应着,进了客房。
顾客脸熟,先前她在酒店走廊死角扭腰扭屁股时,正巧被人瞧见,还冲她投去意味深长一瞥。
1606房间有些乱,外头阳光晴好,却阖着窗帘,钱多多收拾期间,那位中年房客一直在接电话。
有些点头哈腰的谄媚劲,“舅舅放心,各方面都打点好了,请安总手下几个经理KTV洗浴桑拿一条龙,就差安总签字了,我现在就在安总入住的酒店,就是安总一直太忙,我还没见到他本尊……放心放心……我一定将这笔合同拿下。”
收拾完桌面,钱多多本打算去收拾卫生间,被打完电话的顾客要求先收拾床铺。
床单拧巴着,钱多多掀开被子,发现洁白的床单上落着白里透黄的几道污迹,她刚要撤走,男房客挨到她身边,指着床单上的污迹,“你猜猜那是什么。”
钱多多继续撤床单,不说话。
早就听过有没素质的房客为难服务员,不成想刚来不久就碰到了。
房客攥住被子一角,阻她干活,“你们酒店不把客人当回事啊,我问你话你不回答还跟我摆臭脸子,当心我投诉。”
钱多多想到安易扣她工资的那股豪爽劲,忍了,装傻充愣,“好像是牛奶吧。”
房内充斥男客哈哈大笑声,“牛奶,说的好说的好,春潮锦上的服务员果然优秀,不但扭得好,长得好,身材好,口才也好。你喜欢喝牛奶么。”
钱多多狠狠扯掉床单,这回彻底不说话。
被罩也扯掉,抱着脏单子往外走时,房客先一步将门关上,略猥琐的眼神盯着人瞧,“小小服务员脾气不小,顾客是上帝,问你两句话竟爱答不理。”
钱多多一把扔了被单被罩,“滚。”
房客抬手往她脸上呼了一巴掌。
……
外头,寒领班敲门。
房门拉开的一瞬,她瞧见钱多多脸上的巴掌印,还有倒地捂着肚子呻~吟的房客。
救护车将1606的张氏房客接走。
钱多多被张经理领进总统套房。
套内书房,有下属再向安易汇报建材一事,安易见人来,吩咐下属先撤。
钱多多站在地上不说话。
安易去桌前倒咖啡,“怎么,砸完整形医院又来砸我们酒店,专业砸场啊,怪不得你弟弟那么猛,师从她姐,脚力功夫不错,一脚送人上救护车。”
“……我是有理智的,没踹他命根子,踹的是她肚子,我一弱女子,一脚能将人踹怎样,那人明显装的,恶人先告状。”
安易盯人看,一脸叹服,“瞧把你横的,身为酒店服务员将酒店VIP顾客揣进医院,严重影响酒店名誉,你还敢跟领导摆谱,谁给你的勇气,你等着天价赔偿吧,顾客方的,酒店方的,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钱多多侧身站着,听了这话,身子转过去,握拳,直面领导。
“首先是他调戏我,羞辱我,他先动的手。他打我一巴掌,我踹他一脚,他要告我,我也可以告他,起因在他,他再有钱有势也有法律约束,我不信资本可以一手遮天。”
安易这才看见她脸上还未消去的红巴掌印。
刚才张经理向他汇报,只说双方发生冲突,她踹了顾客,没说她也挨打了。
安易猛地将一杯咖啡放到桌上,力道之大,半杯咖啡溢出。
钱多多吓一跳,看来人家是真火了。
她微垂头,稍放低姿态,“我也是酒店员工,酒店应保证员工不受欺辱,自尊不被践踏,虽然打人是我不对,但我确实没忍住。你知道我穷,没什么钱给酒店榨,关于我让酒店名誉受损的事,请安总理性对待。即便酒店不能替员工做主,也希望你不要因私泄愤,我已经很倒霉了。”
安易握了握拳,简直要被气得说不出话,唇角嚅嗫一会,才道:“我就说你这张脸看着妖媚不正经。”
钱多多冲人比划个中指,转头走出门。
—
夜风舒爽,让人清醒。
钱多多迎着夜风漫无目的走着,实在走累了,坐到路边的长椅上休息。
前一阵,赔偿完医药费,她穷得发抖,冲朋友景月借了点钱。路过便利店时,她买了两罐啤酒一袋凤爪。
这会坐在街边长椅,就着夜风啃鸡爪。
不远处的垃圾桶旁有两人拌嘴。
一个是保洁大婶,一个是冒充财神爷的那个流浪汉。
两人在争抢一个易拉罐。
流浪大叔说是他发现的,保洁说是她先拿起来的。
流浪大叔指着对方鼻子骂活该一辈子发不了财,老死当清洁工。
清洁工扫帚一戳,说保洁好歹有工作有工资,一个拾荒的还敢笑话保洁,天大的笑话。
流浪大叔呸一声,不打算跟个泼妇争抢易拉罐,抱着蛇皮口袋走开。
瞧见坐长椅上啃鸡爪的女生,财神爷颠颠跑过来。
“闺女是你呀,瞧你这一脑门官司的样儿,各种不顺心吧。”他伸手去拿椅子上放的鸡爪子。
刚要拿起一只,抬头问:“闺女有手套么。”
嚯,穷讲究。
钱多多从包里掏出一次性手套,大叔戴好手套,挨人身边坐,很快一袋鸡爪被他风卷残云啃干净。
保洁路过,瞪椅子上的大叔一眼。
财神爷当场吐骨头,“那个臭保洁,赶紧给爷收拾了。”
保洁见地上的鸡骨头,扫帚指人鼻子,“我见你岁数不小,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蹬鼻子上脸,吆喝谁呢。”
“你不是保洁么,负责城市卫生,干的就是这活啊。”财神爷又往地上吐一口吐沫。
保洁大婶瘦弱干巴,自知打不过富态流浪汉,也不再跟人逞口舌之快,拿着扫把走了。
财神爷小声哼哼着,“明明是见我发现罐子,手脚倒快,嗖一下从我眼皮底下捞起来,小市民作风,小格局,活该一辈子受穷。”
钱多多咯咯笑了。
这大叔挺逗,看来脑子没什么大问题。
她突然发现,两人有点像。
穷横穷横的。
她递给人一罐啤酒,自己那罐也拉开,跟人碰一下。
财神爷乐呵呵喝啤酒,“能不能再给买俩包子吃。”
钱多多去附近便利店,拎出一袋包子。
“全包了,够你吃一天的了。”
财神爷乐呵呵接过,“好人有好报。”
抱着包子啃时,见女生走了。
财神站在后头含糊不清地喊:“你要天天管爷饭,爷保证你下半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骗你,闺女你考虑一下,爷每天晚上在这等你。”
钱多多笑着摇摇头。
刚才的话收回,指不定有啥大病。
自称爷,这要遇见脾气不好的,不骂他揍他才怪。
拖着两条疲惫的腿进屋,钱多多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但不忘净手焚香,给财神爷神龛前摆放新鲜水果。
心情低落,她举着香,默叨,“财神爷,自小有算命的说我跟财神爷有缘,我打小给您上香,几乎一天不差,可我都穷了小半辈子了,你说我还有发财的机会么。”
长椅上抱着蛇皮袋和肉包子的财神爷对着闪烁满街的霓虹灯说:“有,闺女,将我捡回去,你就是富婆本婆。”
说完,一拳狠狠垂在长椅上,“爷特么现在自身难保,天要灭我啊。”
一辆车轱辘转得冒火星子的小三轮停在路边,保洁大婶带着他老公从三蹦子上跳下来,大婶指着长椅上的流浪汉,“就他,这几天光欺负我,还自称爷。”
见保洁夫妇俩一人拿扫把,一人拿铁锹过来,财神爷撒腿就跑,刚跑两步,又跑回去拎椅子上的蛇皮袋,大半袋包子都来不及拿。
跑远了,跳脚骂:“tmd愚昧无知欺负弱小的凡人,本神不跟你们计较……”
可是,若不计较,他实在咽不下心底这口气。
他堂堂亿万民众追捧的财神爷落到这般地步,受了这些欺辱,他委实不好自我消化。
蛇皮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一支笔,他坐在天桥下一笔一划画着保洁夫妻的脸。
他已经画了小半本的脸,都是这些日子欺辱过他的人,待他回归神位,将这些人列入发财黑名单,终生贫困潦倒,不得一丝财运,子子孙孙绝富也……
本子是公园里一个小朋友给的。那天,他问落单的小朋友包里有没有吃的,他饿,小朋友翻书包,没有吃的,于是送了他一个本子一支笔。
财神爷手腕用力,笔断了。
他倚在天桥下黑黢黢的洞壁上流泪。
他在干什么,他可是财神。
他是来散财的,不是来拿个小本本记仇的。
财神爷捶胸顿足一顿嚎丧……
旁边的流浪汉被吵醒,翻身从报纸上坐起,朝他扔去一只臭鞋,“你特么再嚎一声试试……”
—
钱多多因为白天的糟心事,一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刚迷迷糊糊睡着,被门铃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去开门,想着如果是钱多来,她非得胖揍他一顿。
烦死了。
透过猫眼看出去,见抱着箱子果篮的一位大叔。
不认识。
门铃持续响。
钱多多开门。
大叔直将三个箱子一个大果篮放进门槛里,楼一角突然又晃出一道影。
张峰,就是被她踹进医院的那个1606房客。
大叔先递上名片,黔江建材公司总经理,张久。然后亲切地握住她的手跟她道歉。
“我外甥喝了酒爱开玩笑,确实过分了,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钱小姐大人有大量,就原谅这孙子吧。”
张峰一改先前猥琐,往她手里塞了个大红包,“这两万块钱,还有那些补品,权当一点歉礼,希望您不要计较。”
钱多多有些回不过味来。
张久笑得一脸尴尬,“原来钱小姐是安总的同学,小峰若知道你们这层关系,给他一万个胆也不敢冲您开玩笑啊。”
钱多多盯着张峰的肚子,“你肚子没事了?”
“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我去医院是因为……突发肠胃炎,对,突发肠胃炎,医生给开了药,跟您一点关系没有。”
“不打算告我了?”
“哪儿的话,纯属误会,钱小姐大人有大量,您要不解气,我让您抽嘴巴。”
张久在一旁点头,附和,“随便抽,抽到钱小姐满意为止。”
钱多多收了礼,还有红包,打发人离开。
这事若闹起来,她无权无势占不到便宜,况且她确实踹了人,而且力道不小。
穷人好打发,自尊不是那么重要。
两万块一个嘴巴,还不如多挨几巴掌。
—
张峰跟他舅舅找上安易。
张久小心翼翼脸,“安总,钱小姐已经原谅这畜生了,贵公司跟我公司的合作……”
安易坐在椅子上打游戏,一局王者打下来,才慵懒地抬下眼皮,喝口水,“这里是我日常休息的地方,有什么事去我公司谈。”
“这不是公司找不见安总,才来酒店的。”
“钱小姐原谅你了?”
一旁的张峰点头点得跟哈巴狗似得,“是的是的,钱小姐大气,不跟我一般计较。”
安易翘着腿说:“喜欢喝牛奶么。”
舅甥俩面面相觑,擦汗。
安易摁下呼叫键,很快,张经理扛了一桶牛奶进来。
“峰少爷喝了这桶牛奶,一切好谈。”安易风轻云淡道。
17升的桶,咣当放桌上。
张经理嘚瑟一笑。
安易起身,整理好领带走出门。
“一天之内喝完。代喝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