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任大人,久闻任大人学识渊博、励精图治,在河西州深受百姓爱戴,声名远扬,江南州有任大人上任,百姓亦是三生有幸。”郑知府果真头脑灵活、八面玲珑,一见面就开始溜须拍马,阿凝在马车内偷偷看着他粉白肥圆的老脸,心里啧啧两声,洛京当地同样年纪的官员哪有像他这么好的皮肤,江南水土真是养人。任鋆一身刚硬风骨,客气回敬几句:“哪里,江南自古富庶,听闻临安在郑知府的治理之下蒸蒸日上、愈加繁华,本官还要向你们好好学习这治理之道。”
阿凝被秘密送出宫外,至任鋆所在驿馆,翌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往江南州。阿凝身边的婢女皆是凌卿亲自挑选的一等一的暗卫,王爷说了,若阿凝在江南出了事,他必然会拿陈容芝和她肚里的孩子磨刀,凌卿是知晓王爷说到便会做到。
市井公开凌迟行刑,场面极度血腥残忍,以至周边商铺七天内都不敢营生,凌卿不确定此举有否震慑住岭南和谢华,不过他自己倒是被震惊了,穆尘潇手段狠绝更甚于北漠蛮族,不顾众臣反对,将大宏文明上国的脸面狠狠踩在地上,身为大宏皇族却与大宏的国格,格格不入。啧啧,他忽地同情起阿凝,被这样一个枭雄赖上一辈子,吃干抹净甚至连口渣都不会剩下了。他又转念想到自己,心中苦笑,他的处境也不比阿凝好哪儿去,自打被穆尘潇所救,他的一生就与之捆绑在一起了,同样等着被吃干抹净连口渣都不剩。
任鋆带着阿凝一行人,经过十余天的长途跋涉,最终到达江南州首府临安,脚程倒不算快。阿凝一路上与任鋆对接磨合,彼此了解,商讨落脚之后的行动方案,因此并未要求着急赶路。
阿凝刚入临安城就被临安的繁华与气派完全震惊,这简直和国都洛京不相上下,但多了一份奢靡与豪侈。瞧见这街道两旁的高屋瓴院,雕花精致繁复,木材用料极好;街上不少行人身着绫罗绸缎,光彩炫亮,比光鲜亮丽的洛京人更多了分贵气和财气。江南果然富庶无比,阿凝心里感慨,算是开了眼界。
江南知州因官商一案被贬西南,而这临安知府只是被罚了一年的俸禄,并未有严厉处罚,王爷为了让她更好的了解江南,与她提及过江南官场之事。这临安知府出自本地,头脑活络,极善管理经世财计,将临安城治理得富裕繁华、井然有序,是个难得的人才,王爷本想将此人调入户部,但考虑到其年岁已高,又因官商一案失责,名声终究有污点,只得作罢。
临安知府郑学书此时早已等候在城门口茶楼内。见到朝廷派来的新任知州任鋆一行人入城门,便赶紧下楼笑脸迎接。
“参见任大人,久闻任大人学识渊博、励精图治,在河西州深受百姓爱戴,声名远扬,江南州有任大人上任,百姓亦是三生有幸。” 郑知府果真头脑灵活、八面玲珑,一见面就开始溜须拍马,阿凝在马车内偷偷看着他粉白肥圆的老脸,心里啧啧两声,洛京当地同样年纪的官员哪有像他这么好的皮肤,江南水土真是养人。
任鋆一身刚硬风骨,客气回敬几句:“哪里,江南自古富庶,听闻临安在郑知府的治理之下蒸蒸日上、愈加繁华,本官还要向你们好好学习这治理之道。”
郑知府面上惶恐,内心却因这几句夸奖的话乐开了花,这确实是对他这些年政绩的肯定。
“任大人太过谦虚,舟车劳顿,要不任大人随下官去品个茶,让下官为您接接风,待会儿一起吃个便饭,行李就交由下属处理罢。” 郑知府恭敬问道。
任鋆摆摆手,婉拒:“天色不早,本官想着先去府邸安顿好,也可沐浴一番。待会儿就直接吃个便饭吧。”
郑知府立即明白话中之意,任鋆这是应下了今晚为他准备的接风宴了。他恭敬做了个请姿。
任鋆翻身上马,由着郑知府领路,去往知州府邸。
郑知府望了一眼身后队伍,一行人之中只有三辆马车,其中一辆还是任鋆的。听说任鋆家眷有一正房夫人和一小妾,子女共六人,怎得马车数量会这么少。他心底有些纳闷。
阿凝在任鋆的知州府邸安顿下来,她挑了一间独立的二进院落,离主院较远,安静宽阔,除了没有汤泉,其他一切都不比洛京的摄政王府差。毕竟这以前可是上任知州府邸,院落装饰精致奢靡。
阿凝沐浴休整一番,天色便已暗淡下来,任鋆派丫tຊ鬟前来相邀,一同赴宴。阿凝思虑一刻,立即答应,这可是打开江南人脉的好机会。
马车早已等候在门口,任鋆正站在马车旁等候,见阿凝过来,熟络喊道:“素儿,赶紧上马车,随为父一同赴宴。”
阿凝应了一声,如同高门千金一般,扶着婢女的肩头蹬上了马车,经过这些天在途中的相处,阿凝早已和任鋆磨合成了父女。
任鋆虽是文臣,但作风中透着一股武将作风,他翻身上马,随同当地侍卫前往庆香楼,庆香楼据说是临安城数一数二的高档酒楼。
阿凝坐于马车内,撩开一角内帘,看着临安街景,忍不住感叹,即使到了入暮傍晚,这临安街道依旧忙碌不已,车水马龙,热闹不绝。
这点洛京可比不上,傍晚的洛京商户已开始收市,因为是皇城,时不时就会有宵禁;北境的霍城更不用提,申时刚过,街道上已是人烟稀少。
马车稳稳停在庆香楼前,阿凝下了马车,跟在任鋆身后。庆香楼内奢靡无比,酒肉菜肴飘香,丝竹琵琶声不绝,食客往来昏昏欲醉。
任鋆等人被引领到一间大包间,入内后,郑知府赶紧迎上来,亲自带他们入座。阿凝环顾四周,还有几位身着高档绫罗,富贵不凡之人坐于厢内。
郑知府春风满面,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庆香楼东家项家家主,项家可是我们江南州第一大富户,生意遍布江南;旁边的是他家公子项少主。哦,还有这位是顾家家主,江南木材生意基本由他家掌控,他也是项家家主的妹夫。”
话音刚落,项家家主便带着几人站起身,恭敬行礼抱拳:“项某早已听闻任知州在河西州的英雄事迹,今日得以引见,实乃三生有幸。任知州任职江南,也是我们江南百姓的福气。”
说完,他还举起酒杯,一口气干完杯中酒,显示自己满满诚意,其他两位也跟着举起酒杯,一口气喝完,亮出杯底。
任鋆见状,客气举起酒杯回敬:“任某初到江南,就见到了江南传说中的风云人物,幸会幸会。”
郑知府见气氛融洽,任知州毫无架子,不由舒坦了口气,放松下来。
他注意到任知州一旁衣着华贵的女子,年轻秀气,梳着少女髻,估计应是任知州的千金。
“知州大人,您身旁的这位是?” 他开口问道。
“哦,她是本官的嫡女,第三个女儿,还未出嫁,因听说江南繁华富庶,便软磨硬泡本官,求着本官带她下江南,本官想着她若能在富庶江南落脚也好,所以就将她带下江南。其余家眷仍留在河西,过段时间打理好家事再下江南。”任鋆解释,特意强调了落脚两字。
“原来如此,在江南落脚,这好说好说。” 郑知府乐呵呵笑得脸上横肉抖了抖。
众人皆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意思就是帮他这嫡女在江南寻得一好夫婿呗。
这其实是阿凝之前与任鋆商量好的剧本,借着寻夫婿的名义可以结交到不少江南贵人富户,这些人为了巴结任知州,一定会十分热情的邀她赴各种宴席,为她牵线搭桥。
“来,素儿,今日你可要沾点小酒,好好敬敬郑知府和这几位贵客。“ 任鋆对阿凝说道。
阿凝乖巧举起酒杯,一一敬向郑知府和项家家主等人,一言一行,一节一礼皆端庄稳重,不卑不亢,不愧是知州千金嫡女。
要不是自己已有正室,任知州嫡女身份尊贵,不可能当妾,这项家少主说不定就考虑将她纳入房内了。
众人听着丝竹之声,把酒畅谈,任知州一改往日刚正严肃的形象,表现得十分豪爽,平易近人,风趣幽默。宴席气氛愉悦高涨,甚至在任知州的言语引导下,已微醺的郑知府和富户开始大胆说起上任知州及江南官商之事。
阿凝装作若无其事的用膳,事不关己的模样,却侧耳细听。
“上任知州仗着卢太后和先帝的关系,大肆打击异己、独断专行,把江南官场弄得乌烟瘴气,明知晓江南官商私卖火药,却故意隐瞒不上报朝廷,简直是胆大包天。” 郑知府借着酒劲开始滔滔不绝批判起上任知州,他内心确有火气,因连累到他,害他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落下个不好的名声。
项家少主内心翻了个白眼,上任知州在位之时,郑知府可是最会拍马之人。估计要不是江南现下待需一名熟悉本地又擅治理的官员,这郑知府也会一同被贬吧。
阿凝不动声色打量起这项家家主,对方毫无反应,并未打算跟风,只是饮酒安静听着。反倒是这项家少主脸上闪过一丝鄙夷。
顾家家主倒是发话:“上任知州在任时,江南确实世风日下。别看着江南表面富庶,风光无限,实则暗里………” 还没待他说完,就被项家家主打断,顾家悻悻闭嘴。
任鋆扫了眼项家的反应,岔开话题:“本官上任,你们大可放心,必让江南蒸蒸日上、风清弊绝。“
他又开始聊起生意之事,谈及洛京至江南水运行业,这恰好是项家主控的生意,两人交谈颇欢。
项家家主从身后拿出一盒子,递给任鋆,郑重说道:“任知州,这是我项家最贵重的宝贝,玉面观音,乃前朝皇家之物,我知任知州乃摄政王所器重,特想将此宝物赠给皇家,还望任知州能帮我转交。“
阿凝心中讶然,玉面观音她有听说过,这可是传世宝物。项家竟拿出此等贵重物品要赠送给皇家,这不就是赠送给摄政王的意思么。看来项家是拿出诚意想攀附摄政王了,对他表忠心了。
任鋆相比阿凝的讶然,倒淡定许多,他瞄了一眼阿凝,两人霎时交换眼神。任鋆接过盒子,当面代皇家向他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