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后视镜,他看见裴茹雪泛着光的眼眸。他只在裴茹雪面对两个人的时候见过这种目光,一个是很久之前的自己,另一个就是方明。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她对方明是认真的,不只是玩玩而已。送到地方之后,他照例守在车内,她带着方明去应酬。她喝了很多酒,发信息让他去接她。走到酒店大厅,两个打闹的熊孩子不小心碰倒了十多层的红酒塔,路过杨信生身边的裴茹雪,下意识扯过他挡在方明身前。他承受了大部分伤害,跌坐在地上,破碎的玻璃碴在他身上留下数道猩红的伤痕。
11.
乔月已经是第10次约杨信生吃饭了,他是放下了裴茹雪,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要接受乔月。
他觉得乔月对一个快死的病人示好真的很蠢。
但她毕竟又帮了自己很多,他不想让她太扫兴,便随便换上一件衣服应约,准备把话说清楚。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高档餐厅,杨信生松垮垮的褪色外衣显得很突兀。
他因为病情显得枯瘦又憔悴,顾客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奚落和嘲笑。
“要不换一家吧?”
杨信生自己不在乎这些目光,跟裴茹雪的7年,他早将尊严丢得半点不剩。
他只是怕乔月觉得不自在。
乔月却毫不介意地挽住他的手臂,带他走了进去:“就在这儿吃!我别的什么也看不见,眼里只有你的深情和坚强。”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乔月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意。
她对杨信生感兴趣不再是因为过去的执念,她看见他养花儿时,温柔得像是对待襁褓中的孩子。
他分明穷得连止痛药都买不起,却死活不肯接受她的帮助,要自己工作赚钱。
她觉得他很特别,对这个行将就木的男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愿意以一种更亲近的关系陪他走完最后一程,要不然,她怕自己忘不掉他的身影,后悔一辈子。
“那只是表象,你不知道我有多可恶,让一个女人像对待仇人般,恨了我7年。”
杨信生说得很认真,表达了他的态度,同时从乔月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每次想起有关裴茹雪的事,他都会恍惚片刻。
失神间,他不小心撞到了端着热汤的服务生。
服务生被撞倒,手中的托盘倾斜,滚烫的热汤直直洒向杨信生的脸。
他的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被吓到,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险些被烫伤的瞬间,一道身影突然挡在他身前,将他护住。
乔月疼得咬紧了牙,却在第一时间检查杨信生的身体:“你没事吧?你伤到哪里没有?”
杨信生没有回话,他怔怔地好像丢了魂儿,回到了大半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方明的夜晚。
他开着车,送裴茹雪去见客户,方明就在后座,裴茹雪的半个身子都依偎在他怀里,两人毫无顾忌地嬉笑说着情话。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裴茹雪泛着光的眼眸。
他只在裴茹雪面对两个人的时候见过这种目光,一个是很久之前的自己,另一个就是方明。
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她对方明是认真的,不只是玩玩而已。
送到地方之后,他照例守在车内,她带着方明去应酬。
她喝了很多酒,发信息让他去接她。
走到酒店大厅,两个打闹的熊孩子不小心碰倒了十多层的红酒塔,路过杨信生身边的裴茹雪,下意识扯过他挡在方明身前。
他承受了大部分伤害,跌坐在地上,破碎的玻璃碴在他身上留下数道猩红的伤痕。
可裴茹雪懒得看一眼,她满眼心疼地捧着方明被划伤的手臂,急匆匆地要送他医院。
杨信生追出去的时候,裴茹雪才回头看向他:“愣着干什么,快开车啊!”
黏糊糊的血浸透他的衣裳,冬天的寒风一吹,他冷得彻骨。
他被冻出来的隐疾也犯了,疼得倒在雪地里,哀求地望着裴茹雪:“我好疼,我疼得动不了了。茹雪,你帮我叫一辆救护车好不好?”
那时候,他已经不奢望裴茹雪的爱了,也不奢望他的守护。
他只求她能暂时放下恨,救救他的命。
可是她没有,他满眼都是方明,丢下一句“没用”,就抱着方明钻进了救护车......
“阿生,怎么哭了?是不是烫到你了?我也没找到伤口啊........”
乔月担忧的声音,让他从回忆中抽离。
“没事,我没事........”
他擦了擦泪,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放下裴茹雪?
为什么不经意间,她还是会带着那些噩梦般的记忆跳出来,撕扯着他的心?
他不敢再想,慌乱地拿出纸巾给乔月擦拭,一边转移话题:“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烫伤?你这件衣服还有疗伤需要的钱,我会等发工资的时候转给你的.......”
他说得又急又快,让乔月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阿生,你很讨厌我吗?你为什么总是跟我算得这么清?”
杨信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
他怕欠账,他怕欠任何人的账。
他已经没有时间和能力偿还了,他不怕疼,不怕苦,他也不再怕死后没人收尸,他就怕死也死得不轻松。
他正在酝酿拒绝的话,乔月突然抓住他的手,目光炙热地盯着他:“你不是说,你已经放下裴茹雪了吗?”
他心头一慌,还没来得及回应,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突然冲过来,将他从乔月手中拽了出来。
下一刻,闯来的人又攥住了乔月的衣领,疲惫的声音带着令人心颤的怒火:“阿生,你离开我,是因为她吗?”
“是因为她愿意给你钱,所以你又跟她旧情复燃了?”
看着近乎失控的裴茹雪,杨信生的大脑几乎在那瞬间炸掉: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裴茹雪,你折磨我7年还不够,你非要我死也不能安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