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她是真不知道。她与楚鹤川自幼相识,虽不至于腻在一起长大,但也是知根知底,她从未听说他有什么病。入府之后,刘大夫隔三差五便会给他诊脉,她也以为只是请平安脉罢了。可今日听了孟氏与刘大夫的对话,她才隐约觉得楚鹤川可能身患隐疾。“自是为了治病!”孟氏也挑挑拣拣,并没对她和盘托出。“他儿时不慎落过水,自那后就染上了寒症,十几年来看了无数名医,都没根治。”“就因为他不配合。”
这种话最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尤其静嬷嬷还在心虚。
孟氏思忖片刻,给身边下人递了眼色。
未出一刻钟,两个下人快步跑回,将红布包裹呈了上来。
“夫人,找到了。”
宋妙元松了口气。
果然,人性最经不起考验。
孟氏扯开红布,那几锭银子便跃如眼中,没由来的气冲上脑,她拾起银锭朝静嬷嬷砸了过去。
“你跟我这么多年,我可亏待过你?”
“竟然做出这等腌臜事!”
“滚出去!”
一声吼退众人,宋妙元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瞄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孟氏。
早在几天前她被秋水折磨时,负责监视她的两个侍女就提过静嬷嬷吝啬一事。
静嬷嬷跟着孟氏许多年,待人做事皆挑不出什么错处,但她有个致命缺点——贪。
料定静嬷嬷会见钱眼开,她特地舍了这几锭身家性命,不为别的,只为让孟氏看清静嬷嬷为人,顺理成章的离间她们的关系。
眼下看来,一切顺利。
“我凭什么信你说的这些?”
孟氏指点桌面,眼中防备不减。
“夫人若不信,小五也无处自证。”她佯装失望的萎了身子,径自跪了下来。
“我在柳家时便不受待见,大抵正因如此,才被打发来做通房丫鬟……”
“我自知身份卑贱,便是哄得小侯爷欢心,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更何况他也没把我当人看。”
她垂眼蓄泪,擦泪时袖口下垂,露出了满是红痕的手腕。
半新不旧的伤,其实都是拜秋水所赐,但放置眼下情景,就变味儿了。
孟氏与楚鹤川对立而站,想要取得孟氏的信任,需得让她相信自己不是楚鹤川的人。
她似乎信了。
紧绷的表情微松,总算有了笑意。
“你应当知道,试婚丫鬟没什么出路。”
“一年之后,新妇进门,你便是再受他喜欢,也会被扫地出门。”
“聪明人会为自己早做打算。”
孟氏想要归揽她,话便说得柔和了几分,有意暗示她。
她满是泪的眼睛望过去,“请夫人指点。”
“乖乖听话,你若做的好,我自会为你安排一个良人,让你不至于一年后沦落风尘。”
此言一出,宋妙元心终于落地。
“多谢夫人……您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您的恩德,小五没齿难忘。”
孟氏轻笑,俯身抚住她的下颌,仔仔细细描了一眼,“这副皮囊,甚好。”
用来引诱监视楚鹤川,再好不过了。
……
宋妙元凭着她的尖牙利齿,让孟氏消了疑虑。
此后几天,她白日里在芳庭园里伺候,夜里则被唤去胥止院。
孟氏让她监视楚鹤川的一举一动,她便挑轻减重的汇报上去。
楚鹤川原还担心她在孟氏院里会受欺辱,不曾想她竟做的风生水起,乐此不疲的奔波两地。
有时候,他真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有她知道,她的功夫没有白费。
这日午后,她正在芳庭园清扫内院,不多时便瞧见刘大夫进了内堂,急躁躁好似火烧了屁股一样。
侯府虽比不了皇宫,但府上的大夫也并非只有一个。
刘大夫一向是为楚鹤川诊病,突然出现在这里,实在反常。
四下无人,她撂了扫把跑到内堂窗外,透过半开的窗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诊得如何?”孟氏声线低沉。
“一如往常,并无痊愈之相。”
“一如往常?先前你开的药不起效?这些时日他痴恋那女子,纵欲无度,按理应当亏虚才是。”孟氏似有些急躁。
“这些小的也不知道……”
“我虽给侯爷开了药,但喝与不喝全在他一念之间,他若不喝,自是起不到半点效果。”
“那就针灸!”孟氏点了点桌子,恶狠狠道。
“侯爷一向不让人近身。”
“这不用你管,我自有办法让他接受。”孟氏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向一旁侍女吩咐,“去,把那个宋小五叫来,我有话和她说。”
听到这里,宋妙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紧着跑去了前院,赶在侍女召唤前进了门。
她早知孟氏明里暗里给楚鹤川使绊子,可没想到她竟然狠毒到买通了他身边的府医。
看似补药,实则带毒,如若楚鹤川一直吃着刘大夫开的药,怕不是快要怀毒而亡了。
“我需要你做件事。”
孟氏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宋妙元已经猜到她会说什么,但也还是配合的扯了个疑惑的表情。
“夫人请说。”
“我给你三日时间,劝说楚鹤川接受针灸治疗。”
“这是为何?”她是真不知道。
她与楚鹤川自幼相识,虽不至于腻在一起长大,但也是知根知底,她从未听说他有什么病。
入府之后,刘大夫隔三差五便会给他诊脉,她也以为只是请平安脉罢了。
可今日听了孟氏与刘大夫的对话,她才隐约觉得楚鹤川可能身患隐疾。
“自是为了治病!”孟氏也挑挑拣拣,并没对她和盘托出。
“他儿时不慎落过水,自那后就染上了寒症,十几年来看了无数名医,都没根治。”
“就因为他不配合。”
孟氏低声叹气,好像在说她恨铁不成钢的儿子。
“刘大夫已经有了治愈之法,针灸几次就有望痊愈,便是他再不愿意,这次也不能让他这么任性了。”
话锋一转,开始打感情牌了。
“所以由你去劝劝他。”
一语言罢,孟氏洞穿人心的眼神愈发可怕,好像在暗示这事非她不可。
“他一向不将我的话放心上。”宋妙元回的很无奈。
可孟氏没有正面回答,“你很聪明,聪明人自有办法。”
宋妙元一整日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想到楚鹤川身边的府医对他不利,心口便隐隐作痛。
偏偏今日楚鹤川并没唤她去胥止院,越想越觉得不对,不知不觉间竟走来了这边。
月色深沉,将胥止院笼罩其下,楚鹤川的书房仍旧掌着灯,微光外溢,莫名让人心静。
她试探了一步,又退了回来。
莫名其妙的,她竟有点怕他。
“夜半望夫,你这是……寂寞难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