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横,他颤巍巍上前搀住楚鹤川,将那几个错位穴道上的针拔了下来。章严离得近,脚程也快,半柱香的功夫就赶到了,只把了把脉就看出了端倪。“小侯爷多年宿疾未愈,本就亏空体虚,这针灸之法固然有用,却不适于此时。”“如此简单的医理,刘大夫竟然不懂?”章严一句话就把刘大夫问了住。“更何况这针灸还……”“是我思虑不周,伤了小侯爷贵体。”刘大夫生怕被揭穿,直接打断了章严的话,“噗通”跪了下来。
宋妙元身子一僵,顺手将他推了开。
这一幕落入孟氏眼中,有些不悦。
“这是柳家送来的通房丫鬟。”
“呵,楚鹤川能有这么好的福气?”楚英不屑嗤笑,不怀好意的又往她身前凑了凑。
“小……少爷自重!”
她听说过这个楚英。
孟氏的儿子,楚鹤川的庶弟。
这楚英自小便不老实,在京城也是有名的纨绔,宋妙元原以为他只是吊儿郎当不干正事,没想到他还好赌好色。
竟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小娘子实在说笑,我在自家府上谈什么自重?”
“一个通房而已,伺候得了一个,怎么就伺候不了两个?”
话语粗鄙,难以入耳,宋妙元咬牙忍着没再应声。
对于这种人,越是顶撞他便越兴奋,惹得一身腥。
孟氏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她的儿子她自己清楚。
不顾家业不学无术便也罢了,偏偏还染上了赌瘾,三天两头往那博坊里跑,名声越来越差。
真要和这通房乱搞,传出去必得叫人调笑,世子之位还怎么到手?
“英儿!不要胡闹了。”
孟氏一声厉吼,楚英明显收敛了几分,面上堆笑凑到了她跟前。
“娘,别生气,你瞧我赢来的好东西。”他掏出一对小巧的精雕如意,呈到了孟氏眼前。
趁其不注意,宋妙元紧走两步退了出去,想到刚才楚英那副贪婪不堪的样子,仍是心有余悸。
芳庭园里不消停,胥止院也上演着好戏。
楚鹤川刚应下针灸治疗,刘大夫就迫不及待的上手了。
寝房里,楚鹤川衣衫半褪坐在床榻上,身上足足扎了四十九针。
事实上,孟氏越来越贪婪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步步紧逼。
当年他娘因生产落下病根,不过两年便撒手人寰,因府上子嗣绵薄,父亲又征战沙场不愿多娶,只能让当时唯一的妾室做了续弦,抬为正妻。
子凭母贵,楚英也由庶子变成了嫡子,成了侯爵继承的另一人选。
孟氏厌极了他。
为了给她儿子铺好前程,她在他七岁那年设计他落水,数九寒天,被救上来时已经快要冻僵,是他的奶娘苏嬷嬷抱着他暖了两个时辰,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自那以后,他便患上了寒症。
一旦遇冷,便会高热惊厥,亏空无力,他渐渐长大,体魄强健之后寒症便极少发作了。
只是半年前他跪在雪地求娶宋妙元,晕倒之后,寒症就又加重了几分。
当时他昏迷多日,身子虚亏,借着这个由头,孟氏在他身边安插了多人监视,他渐渐恢复后将人一个个剔除,如今只剩下了这个刘大夫。
他原想留着他迷惑孟氏,昨夜见过宋妙元后,忽然觉得她的提议也不错。
灵活应对,不如主动出击。
随着最后一针刺入皮肤,楚鹤川猛地蹙眉,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刘大夫简直吓傻了。
“小侯爷!小侯爷!”
苏嬷嬷一个箭步冲进来,扶住了将要倒地的楚鹤川。
“你对小侯爷做了什么?”
苏嬷嬷红着眼质问,刘大夫错愕的摆手,“我……我没做什么。”
“只是寻常针灸而已……”
他虽然领了命用针灸暗害楚鹤川,但他可不敢下狠手,针灸之效少说也得三月才会慢慢显现。
这……
“去,快去把京医馆的章神医请来!”
听到这里,刘大夫手一抖险些将针灸包裹丢掉。
真要请来了神医,他的歪心思必会被揭穿,届时,便是老夫人也保不了他。
心一横,他颤巍巍上前搀住楚鹤川,将那几个错位穴道上的针拔了下来。
章严离得近,脚程也快,半柱香的功夫就赶到了,只把了把脉就看出了端倪。
“小侯爷多年宿疾未愈,本就亏空体虚,这针灸之法固然有用,却不适于此时。”
“如此简单的医理,刘大夫竟然不懂?”
章严一句话就把刘大夫问了住。
“更何况这针灸还……”
“是我思虑不周,伤了小侯爷贵体。”刘大夫生怕被揭穿,直接打断了章严的话,“噗通”跪了下来。
看似认错,实则保命。
当天下午,刘大夫被赶出了侯府。
小侯爷病重的消息散开,不多久便传到了孟氏的耳朵里。
她先是一惊,后来知晓刘大夫没被揭穿,这才稳下心来。
担心楚鹤川作假,她特地假惺惺的跑去胥止院探望,眼瞧着楚鹤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如死灰,还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临走,她拍拍宋妙元的手,让她留下伺候。
寝房里,几个侍女将床榻前几滩血擦拭干净,捧着血淋淋的盆子出去。
宋妙元路过,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有些反胃。
有些酸涩。
她远远站着,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他胸口还在起伏,眼泪不受控制往外冒。
是她害了他。
明明那个刘大夫……他怎么敢下手这么狠?!
他本就寒症未愈,她还让他以命入局,她简直该死。
门“吱呀”一声打开,苏嬷嬷端着药进来,疲累神伤的看了她一眼。
“让我来吧,我喂他。”
宋妙元接了药碗,小心翼翼的凑上前,看到楚鹤川那张没有血色的脸,鼻子又酸了酸。
她舒了口气,强硬的将眼泪压下去,将药匙递到他嘴边。
他唇齿紧闭,喂不进去。
“你乖乖喝药。”她声音抖着,仍往他嘴边送药,全都沿着嘴角滑了出去。
心一阵阵刺痛。
她犹豫了一刻,擦掉眼泪含了一口,倾身往前,对着他的嘴贴了下去。
“苦……”
他闷哼一声,扶着她的脑袋将她推开,宋妙元一时惊讶,生生将剩下的半口药吞了下去。
“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好像被耍了。
“刚才。”他冷漠着帮她擦掉唇边的药。
“刚才是什么时候?”
他醒了为什么不自己吃药?
故意戏耍她让她喂?
楚鹤川没说话,看她眉目间蹙着的几分愁,心情没由来的畅快。
此时此刻,她竟有几分像从前的她。
“为什么不说话……”她满眼的泪溢出来,“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我没事,也根本没有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