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马上给在老家的哥哥打去了电话,然后向他普及冯媛当初说拉他们去上课,实际上就是在搞传销是为了骗钱的,没想到,哥哥的反应很平静,“那我不是也没上当嘛。”“不是上当不上当的事,就她本身这个行骗的行为,你不觉得对我们是一种侮辱吗?咱们可是她的家人啊!”“你啊,还是太敏感了。人谁活着没个难处。既然没上当,就当没发生就好。”那天晚上,沈清失眠了。要在难过很久之后,在某一天的下午,她在书里才会找到这样一个故事,让她明白哥哥为什么是那样理解“家人”的。
沈清越想越气,回家以后两天没再搭理冯媛,更气的是,冯媛也没有搭理她,没有过来当面解释,更没有打电话。
沈清实在按耐不住,才跟老家人打了一圈电话过去,不打电话不要紧,一打电话才知道,冯媛不仅跟自己说了要上“亲密课程”,跟老家几乎每个人都打过这样的电话。
甚至包括她哥,当时还在安徽上班呢,冯媛就要他如果有时间,可以来北京上下课。
这不会是一种新型的传销?
这念头从脑海里跳出来时,直把沈清吓了一跳,冯媛怎么会去做传销呢?她是被骗进去的吗?
沈清立马上网查了相关资料,在看到确实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拉人头”赚钱以后,她的心一下凉了,很生气冯媛为什么以这种方式对待自己,对待她的亲人们。
她气呼呼地回到卧室,拿起手机,直接给冯媛拨了过去,冯媛刚接通电话,她立马竹筒倒豆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冯媛,你是给家里每个人都打电话了吗?你是进传销了吗?”
“姐,你说哪里去了,我怎么会进传销呢。这就是为了拉近你我之间的关系上的亲密课程。老师是有合格证书的。”
沈清怎么也想不到,出了天大的事,冯媛的语气竟然还是淡淡的,好像完全没有“对不起”过她一样,她使劲按捺住了性子,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你如果不是被骗了,是不是说明你也是其中一份子?我的上课费用7999元,你能从里面提多少?”
冯媛在那头楞了两秒钟,缓缓说道:“姐,你这是不相信我。我真的是想找回咱俩小时候那种感情的。这样吧,我一会儿就把钱转你。你别生气了。至于这课,你想不想上都可以。”
沈清还想说点什么,却感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她感到胸口闷闷的,直接挂掉了电话。
两秒钟后,冯媛真的把钱转过来了,沈清盯着微信聊天界面里的那一团“橙色”,想了想,还是把钱拒了,然后发了一条信息给冯媛,“算了。”
两分钟过去了,冯媛收了钱,但是没再回话。
那个晚上沈清开始思考什么是家,家其实不是指一个大房子,而是指“家人”。一个家,始终是因为这些家人才变得有意义。沈清不是没想过要跟冯媛“心连心”,但是她没想到冯媛出来工作赚钱的初衷,是骗一个自己的“家人”。
她马上给在老家的哥哥打去了电话,然后向他普及冯媛当初说拉他们去上课,实际上就是在搞传销是为了骗钱的,没想到,哥哥的反应很平静,“那我不是也没上当嘛。”
“不是上当不上当的事,就她本身这个行骗的行为,你不觉得对我们是一种侮辱吗?咱们可是她的家人啊!”
“你啊,还是太敏感了。人谁活着没个难处。既然没上当,就当没发生就好。”
那天晚上,沈清失眠了。要在难过很久之后,在某一天的下午,她在书里才会找到这样一个故事,让她明白哥哥为什么是那样理解“家人”的。
说有一户很有钱的大户人家,爹快临死时遗产还没定,下面几个儿子为了这点遗产争得头破血流,是你要房子我要钱的,但是等这爹一死,财产明细也都分公平了,几个儿子又忽然好成了一个人,整天不是“大哥好”就是“小弟棒”的......
沈清就在想真是自己红豆绿豆分得太仔细了吗?就连自己的上下牙处久了偶尔也要“打架”的,兄弟姐妹之间又何来的那种绝对的亲密无间。
是她对人性的要求太高了,但其实人性是有颗粒度有瑕疵的,从这个道理上讲,并不是说冯媛这次骗了沈清就代表她是想她倒霉的,也并不等于这一次“交恶”,就代表两人之间的姐妹情分就彻底断了。
她只是不明白,冯媛想要跟她重建亲情是真的吗?也许那一点点“骗”里,也饱含了一点真心的。
她是很后面才知道,像冯媛这种已经脱离社会四五年的家庭主妇,想要重回职场有多难。尽管冯媛从没提起过,但她也从那些国产剧里发现了这个事实——唯一不同的是,她身边没有那些突然而来“从天而降”的青梅竹马,能那么多年过去还对冯媛念念不忘,愿意靠自己的能力帮冯媛找个工作或是带她重新杀回职场。
像她这样在家里带了几年孩子的家庭主妇,想要靠自己杀回职场,那是比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找工作更难的事。
她也只能找到传销或类似传销这种靠“拉人头”赚钱的事。再加上她前阵子受了委屈,有来自婚姻的委屈,有来自婆媳关系的委屈,冯媛想靠自己赚钱的欲望必定非常的强烈——人在焦急时,也的确更容易慌不择路。
沈清渐渐有些理解冯媛了,但她不准备原谅她。困难人人都有,就像她最难过失意时,都没有想过要骗她的。
想通了这些,她给冯媛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她对她做这些事的看法,沈清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就不肯承认呢?承认你是进了传销,即便你承认就是故意要骗我,我也不会生气了。我知道你是太想找到工作太想赚钱了。”
“姐,你别说了。我真的是想拉你上课,我不是做传销。”
沈清愣住了,继而轻轻挂掉了电话。
她大概想清楚冯媛为何不肯承认那是传销了,因为她还要继续做那件事,一旦她承认,她就没有继续做的动力或说是理由了。
她只是很难过,这世界留给女人的路从来就不多。原来这是真的。
她想到之前冯媛跟自己讲她刚来北京的那段日子,连高中文凭都没有拿到的她,切身经历了沈清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的事。
当那个男人要她还钱而动手打她的时候,她哭了吗?但一定不难想象,她的心,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硬的。
人们总说“家庭主妇”这种病,出去找个班上就好了。可事实是,家tຊ庭主妇很难被社会承认,不是她们不认同自己在家庭里的贡献,而是整个社会甚至她的枕边人都不认同她们之于家庭的付出。
但偏偏她们又是最迫切需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人。
这么看,冯媛的确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