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诧异她会对自己的味道产生兴趣。周沉有片刻怔愣,替她拉开椅子,而后回答:“没有牌子。你喜欢的话晚点可以让调香师把配方给你。”“配方是公开的?”周沉不假思索:“我可以买断。”“……”和有钱人的对话就是这么朴实无华。沈颐乔慢慢在这种有一句没一句的平和氛围里忘掉了今天一直让她走神的事。侍应生替她倒上起泡酒。她浅抿一口,随后毫无防备地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放到桌面上。和往常一样。“这支有果味,像柑橘,闻起来却是花香。”
黑色幽默一点,那段时间还真是人生巅峰。
感情圆满,事业顺利,人生得意。
哪有后面那些破事。
“我好像没怎么听你说过以前的事。”周沉忽然道。
停留在沈颐乔嘴边的笑意微僵。
她垂了下眼睫:“以前就以前啊,没什么好说的呀。上学,周末上辅导班,被爸妈摁着脑袋发展兴趣爱好,偷偷玩手机,买漂亮文创,学别人化妆,瞒着爸妈报播音系,再之后就是上班,当牛马——”
沈颐乔重新笑起来:“很普通的。”
她说的都是大而化之的东西,特意绕开了敏感话题。
周沉仿佛听不出似的,圈住她往外走。
“那我们很有缘分,我也差不多。”
差不多?
沈颐乔是去过周家的,自然知道周家深厚的背景并非是自己这种普通中产阶级家庭能比的。
当他们这些家庭的孩子挤破头争到一条出路时,那些更高阶层的便闲庭信步出现,压在他们头顶,成了指派他们当牛做马而享受利益的大山。
“你也会被逼着学这学那吗?”沈颐乔狐疑道。
“当然。”周沉玩笑般地评价,“中式教育的精髓可不能丢。”
唯一不同的是,他学艺术,学人际交往,学品鉴,学哲学,学思辨,也学形而上学。
沈颐乔显然来了兴趣,歪着头问:“那你干过最叛逆的事是什么?”
“在国外拿到了CS(computer science)和ECE(electrical and computer engineering)的学位。”
“……”
对味了,这种叛逆很周沉。
沈颐乔叹气:“就没有更叛逆点的事?”
在他们这个阶层,去学这种听起来就能快速变现的东西,本身就是一种叛逆。周沉甚至记得,当家里知道这件事后,他的爷爷摇着头:
“外面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周家要没落。你真喜欢,大可以雇人去做。”
雇人做事,自己获利,这种处事方法一直深受财富自由家族的欢迎。
亲力亲为本身就是一种贬低身价。
周沉轻描淡写地说:“爷爷您也不要去玩那些极限运动了。一大把年纪,雇人玩给你看就行。”
但沈颐乔不理解这里面的逻辑,她显然不认为这是叛逆。
周沉沉吟数秒,想到另一件事。
——他的婚姻。
像他这个位置的人,婚姻不会有自由。享受了家族的利益,就要做好为之牺牲的准备。
与其说没做好准备,不如说是在长达数十年的心理建设之后,他忽然想叛逆一把大的。
为什么要牺牲?
凭什么要牺牲?
他又不是不能维持周家高高在上的地位。
这里哄诱沈颐乔,那里瞒天过海,等骗她把证领了,他把沈颐乔的资料往老头桌上一摊。
“您说过的,对孙媳最大的要求是知书达理。”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老头莫名其妙。
原话明明是脑子聪明,脸要漂亮,腿不能短,这些都是维持下一代好基因的首要条件。
周沉平静地说:“我是替您修饰一下原话。”
红彤彤的证件从他西服贴身口袋掏出,正大光明地摆上桌面。一团赤红,在棕褐色的桌面上格外显眼:“都满足了。至于您心里想着的那位年轻小姐,我觉得人家不一定愿意,您不必强人所难。”
他还记得爷爷当时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一方砚台在手里高高举起,视线瞥过结婚证上照片后,又轻轻放下,最后朝他扔了一支毛笔。
骂他:“好小子。”
老头气得第二天就出发环游世界了,婚礼都没回来参加。
这应该算一桩吧?
只是对上沈颐乔明澈的眼睛,周沉再度沉默。
这算哪门子叛逆?
明明就是处心积虑满足自己的野心。
“你好乖啊。”沈颐乔却评价道。
周沉挑眉,人生三十载,没听过如此评价。
他忽得想到向知南。
“你不喜欢乖的?”
沈颐乔没反应过来:“啊?”
“没什么。”
周沉手掌下垂,虚搭在她的腰上,平直的唇线抿着。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度,此刻不想听答案,尤其是不喜欢的答案。
乘坐观光车回到酒店,酒店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丰盛的晚餐。
为照顾他们的口味,特意让粤菜大厨掌的勺。
周沉换了身干净衣服,身上有好闻的冷松熏香。沈颐乔靠近时忍不住多嗅了几下。
“好像从来没问过你,你用的是哪款香水?”
很诧异她会对自己的味道产生兴趣。
周沉有片刻怔愣,替她拉开椅子,而后回答:“没有牌子。你喜欢的话晚点可以让调香师把配方给你。”
“配方是公开的?”
周沉不假思索:“我可以买断。”
“……”
和有钱人的对话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沈颐乔慢慢在这种有一句没一句的平和氛围里忘掉了今天一直让她走神的事。
侍应生替她倒上起泡酒。
她浅抿一口,随后毫无防备地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放到桌面上。和往常一样。
“这支有果味,像柑橘,闻起来却是花香。”
“喜欢?”周沉问。
“嗯!”
为了招待这对尊贵的客人,酒店拿出了珍藏。只是对标周家酒庄里的珍藏,还是差了点意思。
周沉拥有更好的。
他面不改色地说:“家里正好一样的,回去后我去取。”
这餐饭氛围正好,沈颐乔的胃口也比白天好了许多。临近尾声时,她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几声。
她瞥了眼,而后划开。
数秒后,又皱眉,随即拿着手机起身:“我出去打个电话。”
“好。”周沉点头。
他的视线落在沈颐乔匆匆而去的背影上。
这个时候他竟有些痛恨自己视力何必那么好。屏幕上一闪而过的一大段信息,他一眼便瞥到了“向知南”三字。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眼见沈颐乔快步向外,低着头,在手机上飞快地按着什么,他连呼吸都觉得滞涩。
快到门口时沈颐乔举着手机的右手才贴到耳边,似乎在避着他。
周沉默数了几秒,低头在自己手机里找到昨晚那串号码。
他拨通。
嘟——嘟——嘟——
电话是通的。
得到这个认知后,周沉迅速切了电话。
冇事。
他安慰自己,不是打给向知南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