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在苏二的店里碰到过,有过节。”吴柏生解释,咬了下唇,“他耍流氓,我没有玩过女人。”周若栗这才面向他,吴柏生的脸蒸腾起热气,也不知道是刚才的发怒余温,亦或是讲不明道不齐的委屈。“嗯,他调戏小姑娘,你帮人家出头。”周若栗平静柔和的语调,掩藏了心里的真话,这个招蜂引蝶的老男人。吴柏生一时只能摸摸鼻子,还能说什么呢。曾经女孩子躲小崔躲到他身后,他自然要说几句。可他又怎么澄清,他的确对小姑娘一点意思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吴柏生的手机持续在震动,隔着宽松牛仔裤贴着大腿,他不想拿出来,怕被看到什么不合时宜的来电显示。没有铃声,但震动的声音没停。
“电话响了。”周若栗说完侧身转向李锦姿,“领勋什么态度?”
吴柏生的左脚撑着地面,就力滑动工学椅,离开桌子一点距离。取出手机看了眼,然后揿暗屏幕,克制自己的注意力回到对话中。
“领勋不满意找不到吴柏生,觉得他不配合是最大的麻烦。至于其它的事情,他们搞得定,不算什么。”
周若栗微点了头:“我估计也是,网上骂的难听,热度有了。”
“但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不然搞到没生意,大家没必要。”周若栗接着说,“而且也不好听。”
她沉默了几秒,又看着吴柏生。“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他当然有,不是交代,也不是真有什么话说。他有浓浓的心绪要揽着她倾述,他蕴储许久的‘我想你’上不得台面。
吴柏生摇摇头,声音很低,“没什么”。
“你先回去休息,没什么事情。我待会也要先回公司。”周若栗不是不失望,但他不想说就算了。他已经整个人没有神采,委屈又可怜,身上还有消毒水的残余气味。
“吴老板,路过前台,顺便交代让她们帮我冲杯咖啡进来。”李锦姿含着趣味的打量这两人。这个男人运气好到轻松,总要叫他做点事情。
吴柏生将空水瓶丢入会议室垃圾桶,应声先走,留下她们继续。临走等到不见背影,没再和周若栗有视线接触。
“周若栗,你图什么?”李锦姿等人不见了,审视般笑睨她因赶路而微乱的痕迹,发丝垂下几根,衣物挪动的不平细褶,更别提丝袜配运动鞋。
周若栗用手撑着下颌,叹口气, 慢慢说道:tຊ“不知道,太闲了,人无聊就容易惹事。”然后乖巧娇憨的对着李锦姿笑。
吴柏生先是回了老店,帮工阿姨正在收档,清洗沉重的厨房器具。他过去接手,“季阿姨,这几天辛苦你了。剩下的我来,你先回去吧。”
“小老板,侬事情忙好了啊。”季阿姨解下围裙,“人都看着瘦脱了。”
吴柏生点点头,低头干活,更显得后颈骨瘦削的突出来。一副不想继续多讲的样子。
“那我走了哦,侬记得吃夜饭呀。”季阿姨怜惜的看着这个男孩子,拎包出门。
他想做点事,忙碌能让思绪放空,反正他也无处可去。
没一会,门口有人影走来望去,然后大力推门进来。
“哎呀,这不是小老板嘛,不是发大财去了,怎么回来汏饭碗了?”(洗碗)来人是同一条街隔着三个档口的五金铺店主,小崔。
吴柏生不想理他,低下头继续做事。
“发财了是不一样。”小崔邋遢迈步,找了个位子,翘起二郎腿半瘫式坐下。“苏二也说很久没见到你了,忙什么呢,带带兄弟。”
周若栗还是不放心吴柏生。和李锦姿一结束,就下单网约车赶回老店,想看看他在吗。推门听到小崔的大声,成年人自然揣度到其中包含的不怀好意。
两个人都不说话,转头看着她。周若栗和气的开口,“打扰了吗?”
“没。”吴柏生木愣愣的说。想了想,问她:“是还没吃午餐吗?能不能等我一下,马上就好。”周若栗笑了。
“噢哟,小老板发财了是不一样。”小崔油腻的眼神上下打量周若栗,“怪不得看不上苏二那里的小姑娘,档次上去了,介绍介绍。”
吴柏生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手上捏着的不锈钢盆重重的放在台面发出声响。
小崔笑的更加得意猥琐,“这是生气了,讲讲嘛,不要当真。”面向周若栗,“妹妹,侬叫啥?”
吴柏生直接从厨房走出来,手上捏着抹布,擦完手甩在桌上。周若栗见到他抿紧的嘴角,手臂隐隐的青色脉络。
“关侬啥事体。”(关你什么事。)周若栗站着对视吴柏生,斜眼撇了下小崔说道。
“噶结棍啊,小老板,侬现在白相女人的水平可以的嘛。”小崔接着挑衅,“小姑娘,侬跟他么肯定吃亏了,眼神伐要掐白。”
(这么厉害,小老板你现在玩女人有水平。)
(小姑娘,你跟着他吃亏了,不要看走眼。)
周若栗已经把包放在就近的椅子上,右边嘴角往上提了下,转身像看着一个笑话似的对着小崔。“人长得丑,想法倒挺多。”
小崔一愣,气的手拍在自己腿上。“出纳,侬讲啥!”(俚语脏话,你说什么)
吴柏生往前一步,面色发狠,被周若栗的背堵挡。
然而且随后,吴柏生只能惊讶的微张双唇发懵。他听见了什么。周若栗和小崔对骂,严格来讲,基本是周若栗的单方面输出。
又有逻辑又有讽刺还有本地方言脏话骂街,标配该有的亲戚和器官都全了,咬字清楚,又快又狠。小崔发愣缓过神后,根本招架不住。
这个怂货,叫叫嚷嚷气恼的脸泛红但也不敢真动手。他比吴柏生略高一些,但自知饭囊衣架。不论虚浮脚步对上周若栗身后紧绷暴怒的小老板,他打不打的赢,在海城先动手极可能惹官非。
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过,小崔在大爆几句粗口后只能重重推开店门走出去。店里安静了下来。
周若栗不转身,无声往前挪了一小步。
吴柏生看着她纤细的背,没忍住,笑出了声,眼角眉梢一派温柔。她总有惊喜给他,这只炸毛的小狮子太可爱了。
“我和他在苏二的店里碰到过,有过节。”吴柏生解释,咬了下唇,“他耍流氓,我没有玩过女人。”
周若栗这才面向他,吴柏生的脸蒸腾起热气,也不知道是刚才的发怒余温,亦或是讲不明道不齐的委屈。“嗯,他调戏小姑娘,你帮人家出头。”周若栗平静柔和的语调,掩藏了心里的真话,这个招蜂引蝶的老男人。
吴柏生一时只能摸摸鼻子,还能说什么呢。曾经女孩子躲小崔躲到他身后,他自然要说几句。可他又怎么澄清,他的确对小姑娘一点意思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羞恼的小老板侧过身,做出想回厨房的样子。“等下,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不用了,我要回公司。”周若栗临出门还是心软,“你下午好好睡一觉。”
吴柏生收拾完,回后屋脱了衣物,站在淋浴喷头下,回想这半天。水温调至最热,好像他的心也被妥帖的放置在双手之间,轻柔的焐暖呵护。关水,擦干身上的水滴,他打开镜柜,取出透明的小胶瓶,拿了一片。再取出镜柜角落的分药器,放入白色药片按下去,熟练地完成了这串动作。他拿起分割好的二分之一片安眠药,吞了下去。
躺在床上,就着沐浴后稀微的香皂气味,迷迷糊糊浸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意识是:至少能和若栗共享同一种甜甜的香味。
即将农历年,按照经验,周若栗的工作是节日前的那个月最忙,最后一周能清闲些许。这段时间,她每日早中晚三杯Venti吞下肚,喝饱了咖啡,连纯水都不需要了。
白天是公司和客户,抽空再和领勋及李锦姿共同处理事务,她俨然成了小老板的代言。晚上加班补回白天被占用的工作时间,核对不加急但紧要的任务。
周若栗和吴柏生的见面反而少了,两人处在多方视讯和小组简信的循环中。热美式比冰的更苦涩,往往从热喝到凉。胃部偶尔的不适让她吃着消化酶药片的同时,心中暗骂吴柏生几句。
可每每看到和她相映成趣的小老板微信头像,她又无奈熄火,觉得是自己有问题。吴柏生的相片是M记的甜筒。
吴柏生某天福至心灵,寄了快递包裹到她公司。周若栗以为是供应商的物料,拆开是德国品牌的即热台式饮水机,奶油红。她翻回快递标签看,真是他。
多喝水三个字,他闷声不讲。只在包裹里多放了两罐正山红茶和一块拆标洗过的棉绒软糯的茶水巾,美拉德色。
小老板回归老店后,第一次与领勋的碰面是吴柏生、李锦姿共同出席的。周若栗坐在李锦姿身旁。随后还有过两次面谈,李锦姿告诉吴柏生,她作为他的代理去就可以了。然后她再单独约周若栗。
李锦姿端详过这个男人几次,最初的好奇到现在的无感。她毕业进入家中律所后,主攻协助非民事方向。吴柏生和事务所签的委托协议,金额小到只用初级助理出面。在周若栗的情面下,她的高度重视已经让这单委托在所内引发议论。她只能和带教师傅坦白,请对方关照,太子女跨组,只为八卦。
无可厚非,吴柏生是个相貌特别好的男人,符合某些潮流审美。她都见到过,前台小姐远远望着等电梯的小老板交头接耳。可当年的曾展锋不好吗?她在聚会中,看到过曾展锋对周若栗的鞍前马后。从传统意义来讲,曾展锋无论高正的外型和家世学业条件都难以挑剔。
尤其随着领勋这里的事态进程,她更不理解周若栗的选择。有一两次,她甚至忍受不了吴柏生的沉默寡言应对。如果没有周若栗的斡旋代为拍板,她都想倒戈站到领勋这一边。
吃卖相,后头才是苦日子。(爱美,长久的辛苦。)
她默念着这句,看着周若栗,心里直摇头。
CP小剧场
吴柏生:老婆,贴贴。
周若栗:滚,外面一堆美等着你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