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钧山的声音有几分疑惑,显然这一出料他再神机妙算都是算不出的。他过来时带动着微风,云湘闻到了空气里清润的木质香,像是她曾经拿在手心把玩的某种木料味道,她颇有些好奇地朝这打扮华美十分爱俏的风流浪荡子的腰间荷包看了一眼,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香料。“奴婢刚好在大厨房,成林面目着急便随意点了奴婢将饭食送来。”云湘声音平和又轻柔,但只一个“面目着急”便暂时堵了陆钧山的嘴。成林为什么着急?当然是因为陆钧山见了虎鞭发了恼怒。
大厨房的人都知道成林随便点了个丫鬟提食盒去潮浪院,那人是如今脸正毁着的云湘,凭着那脸万不能和大爷有什么,所以云湘这回没走避人的小路,成林直接带着她一路就这么去了潮浪院。
到了潮浪院,成林那木讷的脸上便露出松口气的笑,对云湘道:“大爷就在屋里,姑娘进去吧。”
云湘的脚尖却没动,她听着成林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挽着那食盒,抬头对成林道:“不知别的院里的丫鬟是否也像我这般三不五时被大爷叫来这儿?”
成林眨眨眼,心说那哪能够,大爷挑得很,寻常丫鬟哪是能入他眼的?
他虽然长得木讷,但心思也是灵巧的,斟酌了一番,才说道:“自是因为姑娘和大爷有些渊源的缘故。”
云湘心里骂了一句成林果真内里也是个狡的,他若是刚才答是与否都显得不大妥当,如今这么一说,倒成了她来这儿是有据可依了。
她抿了下嘴,知晓也不能对成林一个小厮发泄情绪,只点了下头,这话头便算过去了。
主屋门是开着的,但云湘还是敲了门。
“进来。”里面的男声冷而沉,显然很有几分情绪。
云湘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什么,只心里厌烦,面上的柔顺多少也带了点小情绪,显得几分木,她抬腿进去后,低着声音道:“奴婢见过大爷,成林叫奴婢给大爷送饭食来。”
听到这一把轻柔干净的声音,靠在榻上看书的陆钧山愣了一下,抬眼看去,便看到那丫鬟,依旧穿着一身辣眼的五十老妇都不爱穿的老气的素色衫裙,头发上戴着根和先前那支银簪没区别的簪子,也不知簪身有没有一样磨尖磨利。
再看那脸儿,显然是心中有几分气恼,虽是低着头,但露出来的上半张脸显然没有之前那么温软柔和,透出几分木然来。
陆钧山将手里的书往榻上随意一丢,起身站了起来。
他今日下午有事要出门,身上衣物已是换好,穿着件绛红底绣银色暗纹的袍子,腰间依旧配了根宽玉带勒住劲腰,头发也整齐地束在了金冠里,露出一张让人看一眼便无法忽视的极俊美的脸。
“怎是你来送?”
陆钧山的声音有几分疑惑,显然这一出料他再神机妙算都是算不出的。
他过来时带动着微风,云湘闻到了空气里清润的木质香,像是她曾经拿在手心把玩的某种木料味道,她颇有些好奇地朝这打扮华美十分爱俏的风流浪荡子的腰间荷包看了一眼,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香料。
“奴婢刚好在大厨房,成林面目着急便随意点了奴婢将饭食送来。”云湘声音平和又轻柔,但只一个“面目着急”便暂时堵了陆钧山的嘴。
成林为什么着急?当然是因为陆钧山见了虎鞭发了恼怒。
陆钧山点了头坐下,没多问,原本就是要她今日中午过来一趟的,他此时的目光却是直勾勾看着云湘的,“抬起脸来。”
云湘当然是坦然地抬头露出一张满是痘疹子的脸。
很是不忍直视,陆钧山看一眼,眼皮一跳就挪开了视线,他下意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有因此有什么感觉,他松了口气。
差点以为他口味大变了,所以……或许是他厌倦了后院如今的那些女人,仅此而已。
他确实对这个丫鬟很有兴趣,但也只是因为她那张润泽如玉的娇美脸庞,一旦脸毁了,兴致自然会淡去,等找个机会,把她从弟妹那儿名正言顺弄过来,许是用不着多久便能将其抛之脑后了。
云湘看到陆钧山移开目光也很满意,垂下眼安静地将菜肴从食盒里拿出来。
陆钧山那双狭长凌厉的凤眼却是又落在云湘身上了,他眯着眼,终于想到一个问题:“你没用玉肤膏?”
云湘镇定自若:“回大爷,用了,但奴婢或许是没福气用那般好的东西,这怪疾竟是难以祛除。”
陆钧山皱了眉头,却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他盯着云湘的脸,斩钉截铁道:“你没有用。”
云湘眼睫轻颤了一下,下意识抬眼想看过去,却忍住了。
陆钧山拿起筷子,似笑非笑,“恢复得太快,你怕引起二弟怀疑,这是其一,其二,你不想过来这儿。”
云湘实在是忍无可忍,福了福身道:“回大爷,奴婢是二奶奶的陪房丫鬟。”
她柔声细语,其他什么都没说。
“我还指使不动一个丫鬟了?”陆钧山的声音又淡淡然下来,“干杵着做什么?剥虾。”
云湘还能说什么?难不成现在质问他为何他的丫鬟不在这里伺候吗?
她发誓今晚就去把木雕雕完,现在就忍一忍替他剥这倒霉要入他口的虾。
丫鬟们为了方便干活袖子都是束口的,可云湘骨骼纤细,在一旁用水净过手后,下意识抬手时,袖子往下滑了一点,露出一截手腕,细伶伶的,纤巧白皙,温润的白玉一般漂亮。
陆钧山不经意抬眼时,目光不自觉被吸引,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滑,看到的便是一只纤巧的手,这只手上指尖有些薄茧,显然不算特别完美,可他忍不住将视线落在那儿,看着那虾肉被灵巧地剥出来放进碗里。
他脑子里想起了那一次做的梦。
梦中的人此时就眼前,正给他剥着虾。
陆钧山目光越发幽深。
云湘剥完手里一只虾要将它丢进碗里时,旁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
那只沾着汁水的虾就这样晃悠着落入了早在下面候着的碗里。
云湘皱了一下眉,下意识要抽回手,那只握着她手腕的手掌宽大有力,掌心里厚厚的茧子都带着压迫性。
她强忍着情绪抬起脸来要表达反抗,“大爷……”
但她话音刚说出口时,陆钧山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凤眼挑着,微笑着说:“让日后扬名四海的木雕大师这双手来剥虾是大材小用了,爷瞧你是急着回去细细雕琢爷的英伟身姿,便不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