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携下楼船,一道海风瞬间席卷。湿凉夜风卷起旗袍下摆,直往骆怀珠小腿上裹。她下意识立住脚,偏头缩了下肩。季阚垂眼一扫,当即脱了军褂罩在她身上,顺势将人揽到内侧。“海上是这样,夜里起风,离开海岸会好些。”他带着骆怀珠下船,“我扶着你。”脚踏实地,那阵风也渡了过去。骆怀珠抬手轻掩耳边碎发,便听男人语声低沉下令。“不用跟,你们在这儿等。”她诧异抬头看了眼季阚,又看了眼身后退回去的亲兵。
两人相携下楼船,一道海风瞬间席卷。
湿凉夜风卷起旗袍下摆,直往骆怀珠小腿上裹。
她下意识立住脚,偏头缩了下肩。
季阚垂眼一扫,当即脱了军褂罩在她身上,顺势将人揽到内侧。
“海上是这样,夜里起风,离开海岸会好些。”他带着骆怀珠下船,“我扶着你。”
脚踏实地,那阵风也渡了过去。
骆怀珠抬手轻掩耳边碎发,便听男人语声低沉下令。
“不用跟,你们在这儿等。”
她诧异抬头看了眼季阚,又看了眼身后退回去的亲兵。
“不带人吗?”
季阚淡淡勾唇,“怎么,怕我护不住你?”
骆怀珠眨眨眼,“倒也不是,只是毕竟人生地不熟的...”
“我熟,走吧。”
季阚不由分说揽着她往前走。
骆怀珠无可奈何,只好依他,嘴里小声嘀咕。
“你怎么哪儿都熟,三外环城你也熟。”
“这是奉城。”
季阚一手揽着她肩,一手闲散撑在腰胯侧,语气带笑地告诉她,“整个奉城,没有我不熟的地方儿。”
骆怀珠抬头看他,“你以前整日不回府,原来在外面到处跑,他们说那句话没错,你就是匹脱缰的野马。”
“脱缰的野马。”季阚一字一句笑念。
他含笑摇头,“我可是为了办差,怎么能是出来野?不过久而久之跑的地方多了,自然就成路路通,朋友遍地是。”
“你管兵府司,还用到处办差?”
“如何不用?”
季阚缓声与她解释,“城中心的治安最有保障,二环城和三外环城因经济流动,一个比一个乱。不打仗的时候,兵府司负责防卫治安,各个营一个月一轮值,我至少一个月跑一趟。”
骆怀珠眼睫眨了眨,无端想起季锋。
季锋稳坐帅位,除却有什么大事需要决策,可能会留在军政府过夜。
其余一年里,没有几次是夜不归宿的。
季阚则跟他相反,一年到头除非大日子,否则他根本不会回帅府。
以前她只以为季阚放浪不羁爱自由,也不听管束。
却原来,他有许多迫不得已的苦衷。
“怎么不说话?”
骆怀珠回过神,昂首扭脸看向他,嘴角轻牵了牵。
“以前总见不到你,原来是这个原因,倒是我误会你了。”
季阚眉峰轻挑,故意勾唇问她:
“误会我什么?”
骆怀珠,“误会你就是匹脱缰的野马,无法无天,无法管束。”
季阚清声失笑,“到底是谁在背后总这么说我,难怪你每次见了我,都离得远远的。”
骆怀珠眉心浅蹙,“我没有刻意疏远你,是你总冷着脸,不好接近。”
“我冷着脸是因你先疏离我。”
天知道他克制着自己不回帅府,但必不可免回去一次,见到骆怀珠,面对的却是她疏离客气的态度。
他心情和脸色能好看才怪!
“我没有!”
骆怀珠极力否认,“我知道你跟家里人的关系都不怎么样,但我从没觉得你是外人,你跟锋哥是亲兄弟。我甚至还羡慕你潇洒自由无拘无束......”
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然而说到一半,她意识到有什么不恰当,嘴皮磕巴了下,就此收了声。
脚下无意识地站住,她重新抬眼看向季阚,细声解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阚眸噙淡笑,状似不在意地点了下头。
“我知道。”
他之所以跟家里人关系不怎么样,是因为父母都不爱他,季老夫人还偏心的毫不遮掩。
他之所以潇洒自由无拘无束,是因为没人管他,不得不自己在外面苦中作乐。
她竟然还说出,因为他跟锋哥是亲兄弟,自己才不把他当外人的话。
骆怀珠最近开始了解了季阚。
她因自己的话心生愧疚,贝齿轻咬了下唇,小心伸手握住他手背。
“季阚,其实也有人在意你,父亲将兵府司交给你,锋哥也总说你是他唯一的手足......”
“能不提他么?”季阚清声打断她。
骆怀珠昂脸看着他,不自觉抿住唇。
他嘴角还浮着笑意,只是笑不达眼底,黑眸里的情绪清淡无波。
“珍珍,我是你丈夫,往后跟我在一起,不要提别的男人。”
她习惯称呼季锋‘锋哥’,显得那么亲昵自然,转而却直呼他名讳‘季阚’。
两相对比,季阚无端觉得刺耳。
骆怀珠怔然片刻,低喃点头:
“好,我知道了。”
季阚不喜欢她对季锋‘念念不忘’。
她轻咽了下喉,上前半步,素手挽上他臂弯。
“我们走吧,阚哥。”
季阚眼底浓墨微滞,垂着眼目光锁住她清丽眉目。
“你叫我什么?”
骆怀珠眼睫低敛,细声咕哝说:
“你是我丈夫,你都唤我珍珍,我以后不叫你大帅了,怪生疏的,行么?”
季阚反手握住搭在自己臂弯的小手,目光如炬盯着她。
“行,你再叫我一声。”
“...阚哥。”
小格格偏开脸,声音轻细柔软,落在他耳朵里,似化作羽毛剐蹭他心口。
季阚眼尾漫开喜色,重新抬臂揽住她。
“好,阚哥带你逛最好玩儿的地方,走!”
骆怀珠被他带着往前走,被他忽冷忽热的情绪变化逗笑,不由忍俊不禁地抿了抿唇。
*
三外环城的确很热闹。
比起有规划又治安严谨的城中心,这里喧嚣又自由。
每条巷子都是烟火气,百姓在自家门前做小摊生意,有房屋高的还将宅子改成私栈,专程留宿来往于港口的商客和洋人。
穿街走巷逛到夜里十点多钟,这里的人流丝毫没有削减。
简直像座灯火辉煌的不夜城。
骆怀珠中途买一双绣花鞋换上,逛累了,便跟着季阚随意找一个馄饨摊,坐下准备吃宵夜。
她在桌前坐下,季阚将拎在手里的小跟儿鞋放在她脚边。
“我去洗手,一会儿馄饨上来,你坐在这儿等着,别乱跑。”
骆怀珠环顾一眼四下,乖巧点头嗯了声。
男人淡淡一笑,起身走进街对面的私栈,与人谈笑交涉。
她坐在凳子上便能看见他人影,心下顿时稍安。
没一会儿,馄饨端上来,那上了年纪的老板娘,借着擦桌子的动作,意味不明地打量她。
“小姑娘,你跟刚才那个军裤革靴的,是亲戚?”
骆怀珠愣了下,往街对面的私栈瞥了眼,继而摇摇头。
“我们是夫妻。”
夫妻?
老板娘一脸诧异,又很快将骆怀珠端详了一番,讪讪笑说。
“哦,是夫妻啊,那就没事了。”又接着说,“我看你年纪尚小,也像富家千金,以为你明日登船准备去留洋的呢。”
她神神秘秘压低声,“我跟你说,这女孩子出门要多留个心,上个月,就有个贵小姐要坐邮轮,跟一个当兵的私奔,结果那当兵的被当逃兵抓了回去。”
“那小姐一个人,当晚就在前面那家私栈里出事咯!”
骆怀珠起先当听故事,没想到越听越凄惨了。
老板娘说的煞有其事,“听说是被金沙帮那些人给糟践,受不了自杀了!诶哟,你说说现在的富家小姐们,都是怎么想的,一个人出门多危险啊,也不带个仆从护卫......”
骆怀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