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烽脊背颤抖,看着李丽钊眼神逐渐黯淡。一旁的云楚又纤细的手指嵌入掌心,神色挣扎,眼看着李丽钊要咽气了,她忍不住暗骂一声,推开挡在面前的几人,越众而出,手起针落,肾上腺素注入其心口。冷烽大惊,怒斥道:“云子清!你干什么?!”他早知道云子清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回她帮着烽火小队脱险,他还在心头愧疚往日错看了她,可如今看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云子清竟然对李丽钊的尸体下手了。冷烽说着就要上前阻拦,云楚又只冷冷道:“不想她死,就给我站一边去!”
何英胸腔激荡着一股热流,斩钉截铁道:“tຊ队长!我和你一起留下!”
冷烽垂眸看着气息几近虚无的李丽钊,神情沉痛。
他冷声道:“要留就一起留!我们今天杀了鬼子这么多人,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那山下一郎会不择手段寻找我们的踪迹,如果我们离开了,他们会不会屠城泄愤?”
地下通道一片死寂,没人再开口。
他们心里很清楚,鬼子残虐无度,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况且,杜叔说得对,我们必须弄清楚鬼子大举进犯龙都下辖县城的企图,这样,不如先让两人撤离安平县,回根据地报信,搬来援兵一举歼灭这支鬼子中队!”
冷烽面色严肃,当机立断,显然是李丽钊的重伤垂死掀起了他心底的痛恨与戾气。
杜怀文看着冷烽冰冷的眉眼,忍不住叹了口气,挥手道:“好了,让大伙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对付鬼子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行的,大家先休整一下,然后再来商量法子。”
随着他话音落下,大伙都纷纷散开,帮几个受伤的同志处理伤口。
这时,在帮李丽钊处理枪伤的王叔站起身,他双手沾染着血迹,面上满是沉痛地摇了摇头:“队长,人已经不行了,子弹打入胸腹取不出来,大量出血,血也止不住。”
等在一旁的梁满仓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神情痛苦。
雷虎这粗莽汉子也背过身去,肩膀一颤一颤,似在哭。
至于冷烽,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王叔的最后通牒,他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双目猩红,额角青筋直跳,他们烽火小队每一个入队都代表着一段故事,可如今……
【“队长!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把东瀛人全部赶走!老百姓都能吃饱饭!”】
李丽钊虽然生来脸上有缺陷,但她很快乐,从不自怨自哀,自从来到烽火小队后,就一直担当着照顾队员的角色,不怕苦不怕累,这样一个人,就要死了。
冷烽垂眸,猩红的眼怔怔望着李丽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属于李丽钊的故事已经走到了结局,她已经没办法看到战争胜利那天的到来了。
杜怀文目光沉重,走到李丽钊面前,朝着她行了个军礼,这一刻,地道中所有同志都不约而同放下了手里的事,跟随杜怀文一起,站起身向这位勇敢的女同志致敬。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原本昏昏沉沉的李丽钊竟在此时睁开了眼。
她略散的瞳孔一一扫过在场的同志,转而看向冷烽、梁满仓和雷虎。
“雷虎哥,甭,甭哭,能能为了,为了抗击鬼子,牺牲,牺牲是值得的。”
“满仓哥,你以后,少吃些,要要给队长多,多留一口饭。”
短短两句话,似用尽了李丽钊所有的力气,她大喘了口气,胸腹处的伤口开始不住地往外溢血,连嘴边都开始冒起了血沫子,一看就知道是大限将至了。
雷虎和梁满仓再也绷不住了,两人都捂着脸痛哭出声。
李丽钊强撑着一口气看向冷烽,张了张嘴,血沫子溢出的更多了,她知道自己没有力气了,没再继续嘱托,而是转头看向的幽暗地道,似想透过这个,看到明亮的天空。
她希冀着,希冀未来有一天,九州能不再有战争,所有人都能生活在光明中。
冷烽脊背颤抖,看着李丽钊眼神逐渐黯淡。
一旁的云楚又纤细的手指嵌入掌心,神色挣扎,眼看着李丽钊要咽气了,她忍不住暗骂一声,推开挡在面前的几人,越众而出,手起针落,肾上腺素注入其心口。
冷烽大惊,怒斥道:“云子清!你干什么?!”
他早知道云子清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回她帮着烽火小队脱险,他还在心头愧疚往日错看了她,可如今看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云子清竟然对李丽钊的尸体下手了。
冷烽说着就要上前阻拦,云楚又只冷冷道:“不想她死,就给我站一边去!”
她语气既镇定又冷漠,竟真的将冷烽震在原地。
云楚又不着痕迹收起针管,开始迅速对李丽钊展开急救。
她动作流畅而熟练,抬起李丽钊的后颈和下颚,开始实施心脏按压,片刻后,附在她胸口听了听逐渐复苏的心跳,有条不紊开始处理起了伤口。
她在军区时,处理最多的就是枪伤。
“刀。”她把伤口附近溢出来的血清理干净,与一旁的人说道。
冷烽怔了一下,还是迅速抽出刀递了过去。
云楚又接过,又冷静道:“火。”
她理所当然的吩咐,这个时候也没人敢出声制止,四周静悄悄的,众人看着她炙烤刀子,然后稳稳当当割开李丽钊的伤口,从中取出子弹,伤口出血更多了。
王遗风倒抽了一口凉气,忍不住说道:“同志,她这伤口止不住血的。”
他是安平抗倭游击队唯一的卫生员,干了这么多年,不说医术高超,也有经验。
不过,他从不眼高于顶,云楚又的这一番操作让大家都看明白了,这位年纪轻轻的漂亮女同志,是一位经验十分丰富的外科医生!
饶是王遗风从医多年,也不得不佩服她开刀手术时的从容镇定。
不过,子弹是取出来了,可伤口止不住血,人依然是活不了的。
云楚又头都没抬:“止不住,那就想办法止。”
血止不住,那就采取多种方式,压迫止血、加压包扎止血、填塞止血等等,层出不穷的手段直叫一旁的众人看的眼花缭乱,1941年,她的救治举措无疑是过分新颖的。
出血量变少,云楚又冷静说道:“针线。”
这时候,王遗风已经深感钦佩,无需冷烽,他就亲自去拿了医用缝合针线。
云楚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缝合线,眼神有些微妙。
这是1938年开始临床使用的尼龙线,属于非吸收性的化学合成线,看样子这支安平县的地下游击队并不算富裕,没有使用可吸收的灭菌羊肠线。
她心里嘀咕了两句,没说什么,直接开始缝合伤口了。
约莫二十分钟后,云楚又用袖子拭去额角细密的冷汗。
她撑开沾血的手,与一旁的冷烽道:“我口袋里有药,等她醒了,喂她吃两颗。”
冷烽回过神来,喉结滑动,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这回倒是没质疑什么,大步上前掏出她口袋里几颗蓝白相间的胶囊类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