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宜杉落在后面,注意到不同后和他说:“彭霖澍,我发现你的行李箱轮子旁边那个缝好像更宽了些。”前方的人脚步顿了顿,彭霖澍低头查看,滑轮周围的那条缝确实宽了,但也不要紧,他想,等跟何屿会合,回到住的酒店之后,就去前台找工作人员再要一卷宽一些的胶带贴起来。再不行,就买一瓶502,总能粘住的。于是他答:“没事,不要紧的。”李宜杉见他并不放在心上,便换了个话题:“我们去哪里找你大学室友啊?”
从长白山到哈尔滨,彭霖澍订的高铁票是下午两点多出发,到达哈尔滨的时间是傍晚六点多。
早上起床后,李宜杉先是送走了池棠,随后又目送花信、胡方逾和迎颂接连离开酒店,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时间还不到中午,继而悠悠瞥了一眼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彭霖澍,问他:“彭霖澍,你觉得我们两个像不像留守儿童?”
犹如一条咸鱼一般占领了整张床的彭霖澍闻言,稍微抬了抬眼皮,笃定道:“不像,我们是拥有自由意志和行为能力的成年人。”
还“拥有自由意识和行为能力的成年人”,李宜杉撇撇嘴,腹诽道:我看你像条腌入味的正宗咸鱼。
傍晚六点二十分,动车抵达哈尔滨西。
一路坐车过来,紧盯着窗口的李宜杉亲眼目睹外头天色渐暗的全过程。哈尔滨早已暮色四合,下车后彭霖澍拖着自己那只黑色的箱子,黑着脸的皮卡丘在他拖动行李的步伐中,在新的城市赐予的冷风中,抵在把手上来回晃动,看上去像是一个迎着冷风、孤独无助的孩子。
李宜杉落在后面,注意到不同后和他说:“彭霖澍,我发现你的行李箱轮子旁边那个缝好像更宽了些。”
前方的人脚步顿了顿,彭霖澍低头查看,滑轮周围的那条缝确实宽了,但也不要紧,他想,等跟何屿会合,回到住的酒店之后,就去前台找工作人员再要一卷宽一些的胶带贴起来。再不行,就买一瓶 502,总能粘住的。
于是他答:“没事,不要紧的。”
李宜杉见他并不放在心上,便换了个话题:“我们去哪里找你大学室友啊?”
“何屿啊?他说他在出站口等。”
两人出了站,夜幕下的哈尔滨西站灯火通明,即将走到出站口,李宜杉和彭霖澍便不自觉地东张西望起来,只为找出那个叫做“何屿”的人。
李宜杉还在四处观望,身边的彭霖澍已经松开行李箱,高举双手,朝远处大喊:“何屿!这儿!”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远处那人也举起手来回应。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年轻小伙儿正向此处走来。对方身量很高,目测和彭霖澍差不多,手中拉着一只银白色行李箱,颜色和李宜杉手边的那只很像。
何屿走过来站在彭霖澍身边,两人的羽绒服颜色正好一黑一白,此情此景让李宜杉不禁想起童年时流行过一阵子的一对卡通形象——黑白猪。
她听着白猪……不对,何屿热情问候老同学兼老室友:“小澍,好久不见!”
来不及看清,两个人在她眼前化为两道身影,白色的影子跑过来拥住了李宜杉旁边的黑色身影。
黑白猪真是一对好朋友。
身高一米六,身穿粉色羽绒服的李宜杉愣在原地,从小到大她从不曾觉得自己多余,此刻她脑海里居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眼前相亲相爱的一对好友互拍几下对方的背,那个力道像是要让对方把心呕出来,几秒后又很自然地分开来。
随后何屿转向她,笑的像冬日里和煦的阳光,他的声音如同一杯温开水:“杉杉,你好!”
何屿的一只手从白色羽绒服的袖子中间伸出来,递到她面前,李宜杉被他此举震住,随即也递出一只被手套包裹的圆手,同样问候他:“你好,何屿。”
绒线手套被那只白皙细长的手捏住前端,在握着手上下晃动的时候,差点被拽掉。
实在是热情的紧。好不容易收回手的李宜杉正了正自己的毛线手套,拉着箱子走在彭霖澍身边。
通道中的灯光照在一女两男的头顶,投出三人的影子落在地砖上。彭霖澍走在最中间,左侧是何屿,右侧是李宜杉。从地上斜着的黑色影子来看,彭霖澍、何屿和她之间,就像横亘了一条中国地形图上第一、第二阶梯的分界线,要高有高,要低有低,错落有致。
何屿和彭霖澍聊了起来:“你们上一站玩的怎么样?”
彭霖澍回想了一下,告诉他:“还不错。只不过第一天有个人心不在焉,把车开到了冻土堆上,其余都挺好。”说完他睨了李宜杉一眼。
李宜杉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内心仍在责怪他,这家伙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她又不是故意的。
她接话:“那个小团里的人都不错,导游很负责。”
“可能是运气好,一点都没遇到黑心宰客的店家。”
何屿点头表示了解:“那还挺不错的。”
随后他又问彭霖澍:“哈尔滨的导游也是你负责的吧?”
彭霖澍答:“对,之前就订好了。出站会来接。”
“负责对接的人姓游,他说会举一块牌子站在出站口……”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停顿,看到台阶下面站着一个人,手里举着一块写着:“魅力哈尔滨欢迎您”几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字号小了许多,内容大概是——联系人:龙行旅游团 小游 联系电话:……
何屿也注意到举着牌子的男人:“你刚说的小游……是那个吗?牌子上写着‘龙行天下’还是什么的?”
彭霖澍掏出手机翻找一会儿,他找到一个电话拨了出去,果不其然,视线范围内对面那个举着牌子的人同样接起电话:“喂!你到了吗?”
彭霖澍在这头应承着,隔了一段距离,却能清晰地听见那头小游喊道:“我就在这个出站口下面!对对对!举着一块儿牌!”
此情此景,不禁叫李宜杉想起,古时候要是有这个条件,牛郎织女一年只见一回也没什么不好的。
彭霖澍似乎有意逗小游,他明明在远处就看见了他,却还坚持着打电话,直到三个人齐刷刷站在他面前。
彭霖澍仍然举着手机,小游的面前、手机里传出同一个声音:“小游,我是彭霖澍。”
白色羽绒服的大高个子紧接着说:“何屿。”
粉嘟嘟的小姑娘最后开口:“李宜杉。”
小游放下手机,将眼前三人分别和三个名字对上了号:“嗷,刚打电话的就是你们吧。”
紧接着他开始介绍自己:“我叫游咏,《咏鹅》的咏。你们叫我小游就好。”
小游的目光在眼前三个人脸上逡巡着,看上去他似乎很满意:“你们三个人一起的啊,现在好了,人齐了!”
“另外三个也是一起的。”
他带着他们往车边走,同时也讲解起本次哈尔滨旅行的人员构成:“刚好那边两个女生一个男生,这边一个女生两个男生。”
“就麻烦你去和另外三个人里的其中一个小姑娘住一间屋哈。”
李宜杉见小游说这句话的时候全程盯着自己,见他也不和她商量,这么轻易就把自己分配出去了,还保有一脸怀疑:“你是说……我吗?”
对方却理直气壮:“对啊!”
“他们三个里有一对情侣,人家两个要求要住在一起的,跟着一起来的小妹妹就单出来了。”
彭霖澍打断他的话:“但是导游,我们这边也有一对情侣啊。”
小游一脸“我了解,你听我说完”的表情:“人家先来的嘛。”
随后他转头对何屿说:“小帅哥,我知道你也想和你女朋友住一间,但是咱们分个先来后到吧,好吗?”
这个小游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摆出一脸无奈的模样:“我们也很难做的,体谅一下嗷。”
李宜杉走在最边上,一个劲儿摇头,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彭霖澍的安排下跟着参了这样一个团。
一旁的彭霖澍跟何屿还在试图和小游掰扯,想要捋清三人之间的关系,李宜杉望着他俩据理力争的样子,心中不免感叹:你们两个才更像是一对吧。
两位战斗力很强的男同志拉着游咏一直争到车前,还未达成一致,李宜杉实在看不下去,出声阻止了他们,她说:“我去和另外一边的那个姑娘一起,你们俩一间,就这样!”
李宜杉以一己之力平息争论,让小游对她刮目相看:“还是女同志通情达理。”
上车后,另外三人已经将后排占满,李宜杉见状,自己走向副驾,为中间的彭霖澍跟何屿留足空间。
游咏直接载着他们去往酒店,后座的小情侣如胶似漆,他们旁边坐着一个姑娘,看她的表情,应该是如坐针毡。
见车里来了新人,小情侣中的男生开始向他们介绍起自己:“我叫路知珩,马路的路,知行合一的知,珩是王字旁一个行走的行。”
他手往旁边一伸,揽住女友:“这是我女朋友白鸽,就是天上飞的那个白鸽。”
路知珩欠了欠身,视线落在女友身边的姑娘身上:“这是我女朋友的闺蜜黄珊珊,黄飞鸿的黄,珊瑚的珊。”
待他介绍完,李宜杉和彭霖澍都是简单说了名字,没有对自己名字的字形字义做过多解释。
轮到何屿,他就非常耐心地介绍:“我叫何屿,岛屿的屿。”
或许何屿的热情引起对方的好感,白鸽开口问道:“你们从哪里来啊?”
李宜杉没说话,心里却在回答:“从来处来。”
何屿依旧好脾气:“长白山。”
好一招“顾左右而言他”。
幸好对方知道车里几位都是来哈尔滨旅游的,也没有问类似于:“你们要往哪里去啊?”这样脑残的问题,自然而然将李宜杉准备好的那句“往去处去”堵在了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