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不得无礼。”戚晚儿训斥小丫鬟,“那芸芷姑娘也是个苦命人。”“可再怎么说她也是个青楼姑娘啊,怎么能和小姐相提并论,你看那些人刚还还喊小姐名字,这会儿见着花魁,魂儿都被勾走了。”戚晚儿听到小丫鬟拿自己跟青楼女子比,立时黑了脸。小丫鬟这才捂嘴,惊觉自己说错话,“小姐……”“好了,你住嘴!”戚晚儿放下茶盏,探头看向窗外。这时候也没人关注二楼了,目光都集中在刚走下台的芸芷身上,芸芷周围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小追追也抬头望了眼荷塘,低头道,“书到用时方恨少,一群荷花在洗澡!”声音虽然不大,但此时楼内有些安静,这声音便传到了周围许多人的耳朵里。
于tຊ是,小诗会还没来得及走上正轨,就以一个不可逆的速度急转直下。
“清晨一阵妖风起,吓得满塘荷花惊!”
“一瓣儿,两瓣儿,三四瓣儿,又红又绿真好看。”
“远看荷花大,近看大荷花。荷花真是大,真是大荷花。”
……
落落手里捏着的瓜子,“啪嗒”一声掉到桌子上。这,什么情况啊……
抬头瞪小徒弟一眼,全被你带偏了。
小追追撇嘴,怪我喽!
正是一团喧闹的时候,一个长相黑瘦的少年走到台上,“在下,李怀。”自我介绍后,他看向荷塘,缓缓开口,“风不知我意,乱我清廉衣。我本淤泥出,何惧狂风雨。”
“好,好诗!”周围响起叫好声,这是今天的第一首正经诗,写的还不错,文藻虽不华丽,但寓意深刻。
落落抹了把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终于是给拉回来了。
后面又陆续上台几人,有人做了全诗,也有人只得半阙。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一花一叶自相连,待得花开叶已圆……”
“本是花中偏爱莲,清风拂莲上九天……”
三炷香快燃尽的时候,台上书记员已经记了不下二十首诗。
这时,一位风姿卓越的少年郎款款走到台上。随着他脚步缓缓挪动,台下发出一阵惊呼声。
“这不是慕容倾城吗?”
“是呀,倾城公子怎么来参加小诗会了?”
“你们不知道吗?今年大诗会的判官是阁老慕容简。”
“哦!原来是为了避嫌啊!”
落落挑了挑眉,传说中的慕容倾城,赌坊墙上可是有他名字的。
落落朝台上努了努嘴,“喏,徒弟,你的竞争对手又少一个!”小追追不甚在意。
“在下,慕容倾城。”倾城公子向台下微微拱手,朗声道,“纵使清凉遮炎夏,为甚委靡躲寒冬。既然不愿纤尘染,何必立身淤泥中。”
台下立时鸦雀无声,全都回味在他最后那句振聋发聩的质问声中,“既然不愿纤尘染,何必立身淤泥中。”
“好,好诗……好诗……”几息之后才传出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叫好声持续不减,任谁都听得出来,这首诗便是这场小诗会里写的最好的了。
这时,二楼雅间处,一袭青衣的女子立于窗前,向下望去,目光正对着台上的慕容倾城。
“诶,你们看,女诗魁出来了!”这时,一个眼尖的男人指向二楼。
众人循着他的喊声,也都向二楼望去。果然,那里站着一位清丽的女子。
“是戚晚儿!”
“戚晚儿……戚晚儿……”又是一片惊呼声。
慕容倾城也随着众人的眼光向上望去,和戚晚儿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交会,两人齐齐收回目光。
戚晚儿坐回椅子上,小丫鬟给她添茶,“小姐,楼下那位可是京都有名的倾城公子?”
戚晚儿点头。
“可是,他为什么不去参加大诗会,却来参加这小诗会呢?”小丫鬟纳闷儿,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小丫鬟惊喜道,“难道是,他也仰慕我们小姐才华,和那些公子一样,想和小姐见上一面?”
戚晚儿挑了挑眉,是这样吗?他可是倾城公子啊,阁老慕容简的独子。前世,他可是很得圣宠的,难道这一世他也倾心自己吗?
戚晚儿心里很是高兴,面上却不显,“休得胡说,叫别人听了去。”
“哪有别人?小姐您是不知道,您如今在京都有多出名。大家都说您是京都第一才女,还有人说您是女诗仙。而且,他们还夸小姐您容貌倾城,是京都才貌双绝。”小丫鬟喋喋不休。
戚晚儿听得心里很是熨帖,也不打断她,任由她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最后一炷香燃起,已经无人再上台了。倾城公子把格调拉得这样高,珠玉在前要是没有更好的诗,难道上去现眼吗。
香燃至一半的时候,一面戴薄纱的女子走到台前。环佩叮当,她微微欠身道,“小女子芸芷。”
这一声“芸芷”,引得台下一阵骚乱。
“这是……芸芷花魁?”
“寻芳阁的芸芷姑娘?”
“是她,听说她诗画一绝。”
“这可是前礼部尚书家的嫡女啊!可惜了,可惜了……”
台下议论纷纷,都是对芸芷才华的赞叹和身世的惋惜。
据说前礼部尚书因勾结外敌被抄家,男丁流放,女眷进教坊司。寻芳阁就是教坊司的雅苑,里面女子卖艺不卖身。芸芷就是凭借诗画一绝,才博了个花魁的美誉。
“一雨池塘水面平,淡磨明镜照檐楹。东风忽起垂杨舞,更作荷心万点声。”
女子朱唇轻启,一幅雨中荷塘的景色跃然于众人脑海。
“绝了!这才是小诗魁啊!”
“不愧是诗画双绝!”
“芸芷姑娘……芸芷……芸芷……”台下人仿佛忘了刚才是怎么夸慕容倾城的,也忘了他们心心念念的“女诗仙”,此时此刻脑子里眼睛里就只有台上的花魁,芸芷。
楼上的戚晚儿自然也听到了楼下的喧闹,她面色不改,倒是小丫鬟噘着嘴不服气道,“怎么连教坊司的姑娘也来参加诗会了,真是不嫌丢人。”
“雀儿,不得无礼。”戚晚儿训斥小丫鬟,“那芸芷姑娘也是个苦命人。”
“可再怎么说她也是个青楼姑娘啊,怎么能和小姐相提并论,你看那些人刚还还喊小姐名字,这会儿见着花魁,魂儿都被勾走了。”
戚晚儿听到小丫鬟拿自己跟青楼女子比,立时黑了脸。小丫鬟这才捂嘴,惊觉自己说错话,“小姐……”
“好了,你住嘴!”戚晚儿放下茶盏,探头看向窗外。这时候也没人关注二楼了,目光都集中在刚走下台的芸芷身上,芸芷周围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戚晚儿看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再向楼上望来,她收回身子,关上窗。
楼下,最后一支香燃尽,所有人都静待楼主宣布最后的小诗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