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衙门做事,为捕虎而设陷阱,你们所说的这些,本官早已考虑过了。依大宋律例,无辜百姓跌入猎户所设陷阱而死的,猎户须受杖刑,赔偿死者银两,并徒刑三年。而正因你们是受衙门委托,上山捕虎的,本官才大发慈悲,网开一面,决定免除你们的杖刑与赔偿,也免除你们的三年徒刑,改判发配潼川府三年。如此优待,实在已经仁至义尽了,难道你们还不满足?”“潼川府?那是什么地方?”卫扬问。然而刘仁昌却没有回答,卫扬只好转头去问张凌汉,张凌汉也不知潼川府为何地,便又去问刘仁昌。
虽然与尸体作着伴,但张凌汉他们并不害怕,也并不十分紧张。因为刘吉下山之前,是说过让他们放心的。
因此,当一众衙役气势汹汹地冲上山来之时,他们还在与刘文,刘瑞二人聊天,说笑呢。
刘仁昌并没有露面,为首的还是刘吉,当衙役们在刘吉的指挥下,大肆捆绑张凌汉等人时,张凌汉他们简直都蒙了。
“刘总管,你们何故绑我,小的无罪啊。”张凌汉惊慌道。
卫扬也着急道:“刘总管,您不是说没事吗,您不是说让我们放心吗,怎么又突然带人来绑我们?”
刘吉道:“想什么呢?都死人了,能没事吗?押走。”
随着刘吉大手一挥,张凌汉等人便被衙役们押下山去了。
接着,刘吉又令仵作检查了死者的尸体,以及陷阱内外的情况,这才令衙役用草席将尸体包裹,抬下山去。至于那几个捕虎用的陷阱,则一一被原地填平。
黄昏时分,张凌汉等人被押到县衙。但刘仁昌并没有马上提审他们三人,而是令衙役先将三人押入大牢,直到亥时,人畜皆静之际,才秘密提审了他们。
堂上,张凌汉等人屡呼冤枉,他们认为,他们的陷阱是依法竖了望杆或旗子的,而且旗子很大,字迹鲜明,只要是白天正常上山,都不可能看不见而往陷阱上走。实在是死者古怪,非要半夜,凌晨时分,黑灯瞎火地爬上高山,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但刘仁昌认为,不管怎样,陷阱总是张凌汉他们挖的,而且挖得太深太大,才直接导致了死者的死亡,为此,张凌汉等人是必须为此负责,并接受惩处的。
但张凌汉等人还是不服,他们认为,他们在山上挖陷阱,布机关,是完全受了衙门的委托,是替衙门在做事,至于陷阱挖得深广,那也是为了顺利擒住猛虎,一切都是事出有因,无可厚非。
刘仁昌的眼睛又眯缝起来了,他似笑非笑道:
“为衙门做事,为捕虎而设陷阱,你们所说的这些,本官早已考虑过了。依大宋律例,无辜百姓跌入猎户所设陷阱而死的,猎户须受杖刑,赔偿死者银两,并徒刑三年。
而正因你们是受衙门委托,上山捕虎的,本官才大发慈悲,网开一面,决定免除你们的杖刑与赔偿,也免除你们的三年徒刑,改判发配潼川府三年。如此优待,实在已经仁至义尽了,难道你们还不满足?”
“潼川府?那是什么地方?”卫扬问。
然而刘仁昌却没有回答,卫扬只好转头去问张凌汉,张凌汉也不知潼川府为何地,便又去问刘仁昌。
刘仁昌只冷冷地说了一句“去了就知道了”,便不再搭理他们。身边的几个衙役也贯会察言观色,一听刘仁昌说“去了就知道了”,便明白审讯已经结束,于是他们就走上前来,干脆利落地架起张凌汉等人的胳膊,将tຊ他们拖下堂去了……
刘仁昌目送着衙役,架着张凌汉等人走远,这才将视线投向了地上的那具尸体。
尸体满脸的血污,以及额头处那绽开的皮肉,无不令人触目惊心。
“此人确实是跌落陷阱而死对吗?”刘仁昌问。
“从现场以及仵作的调查情况来看,确系跌落陷阱而死。”刘吉回道。
“死亡时间确定了吗?”刘仁昌又问。
刘吉道:“确定了。据仵作检验,说具体是在凌晨的丑时。”
“丑时?”刘仁昌奇怪道,“这月黑风高的,死者何故上老松岭去?难道他不怕虎,不怕鬼?”
刘吉道:“小的也很纳闷,不过张凌汉他们分析,说死者的身份,可能是武师,就难怪深更半夜地敢上老松岭了。”
“武师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上老松岭做什么?”刘仁昌提高嗓门道。
刘吉道:“这就实在不知了,莫非老松岭真有山鬼?小的听说山鬼有勾魂的本事,常常将人勾魂之后,引到山中害死。”
刘仁昌摆手道:“夜已深了,少说这吓人的话。我看还是将死者先画出来,贴出去,确认他的身份为好。”
“是,大人。”刘吉答应一声。
刘仁昌接着道:“不早了,把尸体抬下去,这就歇息去吧。记住,只要张凌汉他们还关在县衙,就必须对张凝眉封锁消息。为此,你各方面都要打点妥当。”
刘吉道:“放心吧,大人,张凝眉就像关在笼中的小鸟,前衙之事,他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刘吉说得不错,张凝眉在后衙连住了一个多月,时近中秋了,还没听到父亲张凌汉与未婚夫沈忠的任何消息,心中不觉焦急起来。
一日,趁刘仁昌来后衙看她,她便向刘仁昌打听父亲与沈忠的消息。
刘仁昌也不打算瞒她了,便对她道:“一直怕你听了伤心,所以不敢对你实言相告,毕竟不久之前,你刚刚受了打击,身心还未复原。”
张凝眉从刘仁昌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便说自己已经恢复了不少,望刘仁昌能坦言相告,她能受得住。
于是刘仁昌便将陷阱中发现死尸,以及张凌汉等人已经发配潼川府的消息,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张凝眉。
张凝眉一听,只觉得天旋地转,悲从中来,不觉哭泣道:“刘大人,不知家父和沈忠,几时能回?”
刘仁昌道:“三年后吧,只要一切顺利,三年后就能回来。”
张凝眉点了点头,道:“那死者到底是谁?”
刘仁昌道:“尚不知死者身份。这段时间,本官将死者的画像,遍贴城中,也不见有人前来认尸,可见死者并非本地人氏。”
张凝眉道:“既然是外地人,那为什么三更半夜地要上老松岭去呢?”
刘仁昌道:“那就不知道了。人死不能复生,本官又不好审他,而家属又不来认尸,本官也无从问起啊。”
张凝眉愣了一会儿,道:“既然家父和沈忠都已经发配外地,暂时回不来,小女也不好一直在衙门住着了,要不这就回去算了。”
刘仁昌道:“你回去之后,孤苦伶仃,要靠什么生活,可有想过?”
张凝眉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双眼不知不觉,又流出两行泪来。
刘仁昌道:“实不相瞒,本官倒已替你务色了一个去处,那是本地的一家织坊,离你们村很近,本官见你在这儿住着时,偶尔也会做些女工,且手艺颇巧,不如去那家织坊做事。如你要去,本官会拜托掌柜,让他好生照顾你的。怎么样,你愿意去吗?”
张凝眉沉思良久,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