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流逝,药瓶里的药水慢慢都打完了,窗外也逐渐开始有了车声人语。傅扬甚至比舒婉醒的还早。虽然一直都在睡觉,但安眠药过度的副作用很明显,傅扬头疼的像是要炸开了一样。他睁开眼睛,习惯性的想要捏一捏眉心,却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傅扬偏过头,惊悚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是,他怎么抓着舒婉的手啊!傅扬快速的把舒婉的手甩开,像是避着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往后缩了一段距离,“舒婉你干嘛坐在我床上,还拉着我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夜色深深,就连医院都彻底的安静下来。
不知怎么的,舒婉没什么睡意,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突然想到,这个时候是傅司煜那边的白天。
鬼使神差的,舒婉给傅司煜发了条消息,“傅扬生病了。”
过了一会儿,傅司煜回了消息,“管家跟我说了,他总是乱吃东西,胃不太好。”
“有我的责任。”
虽然舒婉没有明说,但傅司煜却像是懂她的意思,毕竟他们俩,从本质上来说,其实是一类人,“没有你,他也会生病,只是可能会晚一点。”
舒婉眸光动了动,突然又提起另一个话题,“傅扬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没多久,傅司煜给舒婉发了许多照片和视频,都是傅扬以前的。
基本都集中在傅扬8岁之前,有软乎乎的婴儿照,牙齿都没长全,只知道傻傻的对着镜头流口水。
也有刚学会走路的视频,歪歪扭扭的一步步的朝着傅司煜走过来,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闪着亮光。
再后来,傅扬长得更高了一点,唇红齿白,像个金雕玉琢的瓷娃娃,眉宇间隐隐约约有点像傅司煜,可爱的不行。
他已经学会了说话,奶声奶气的冲着镜头叫爸爸,“爸爸抱抱”
虽然在舒婉获得的各种消息里,都说傅司煜对傅扬不怎么管,但在傅司煜发过来的照片和视频里,其实都有傅司煜的身影。
而且从傅扬的状态来看,分明是被照顾的很好。
天真烂漫,让舒婉想起了她的弟弟。
丞相府有两个嫡子,一个是舒婉的哥哥,一个是舒婉的弟弟。
她的大哥,曾经也是个很好的大哥,会教她读书认字,给她带仲宣楼的点心,送她兔儿灯笼。
她的弟弟,曾经也跟傅扬一样可爱,奶乎乎的像个糯米团子,会跟在她后面一声一声的喊着姐姐,会偷偷给她带小玩具,还会在她回家的时候抱着她的腿撒娇。
可是他们慢慢的都长大了,封建时代的礼教牢笼,如同一道无形的墙,将曾经护着她的大哥和依赖她的弟弟彻底的隔绝开来。
他们逐渐成为了和舒丞相一般的男子,为了家族的利益和自己的前程,将自己的姐姐妹妹当成一种资源,只求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为此,他们可以牺牲她的生命,牺牲她的婚姻,将她彻底的磨灭在“三从四德”的时代里。
“8岁之后就没有照片了。”傅司煜估计是再也找不到什么照片,只能跟舒婉解释一下,“傅扬不让拍了。”
“嗯。”
“而且,他8岁之后,我就出国了,后来他跟我就有了很深的隔阂。”
“他以后,会理解你的。”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傅司煜没有给予傅扬亲密的陪伴,但却给了他一个无数人梦寐以求都求之不得的丰厚的保障。
只要他的父亲是傅司煜,他的人生,就有无数的可选择性。
舒婉又翻看了一会儿傅扬的照片,然后偏过头看了一眼傅扬,安眠药的药性还没散,傅扬睡的正沉。
医护人员给他换了一套病服,没有了那身坠满了金属饰物的衣服,傅扬身上那股叛逆劲儿也消散了不少。
他微微皱着眉头,一张精致的脸埋在枕头里,眉眼沉静乖顺,就连那一头银白色的头发,都仿佛在灯光中变得柔和起来,服帖的盖在额头上。
或许是胃里又不舒服了,傅扬眉头皱的更深了些,有些难受的在床上翻了两圈。
他手背上还挂着吊针,他这么一动,血液瞬间回流。
舒婉连忙上前,按照刚才看到的护士的操作,重新帮傅扬整理了一下吊针。
等到药水恢复正常,舒婉这才放开傅扬的手。
然而她刚准备转身,手腕却被傅扬给拉住,舒婉回过头,傅扬依然没醒,但他紧紧的拉着舒婉,神情脆弱,像是十分不安,嘴唇微微动着,听不清在说什么。
舒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顺着傅扬的动作,在床边坐了下来。
傅扬还在说着什么,舒婉以为他是不舒服,俯身过去想要听清他说的话。
然后,舒婉就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妈妈。”
轻轻弱弱的一声,带着依赖和无助,跟傅扬平日里说话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舒婉眸光微动,深深的看了傅扬一眼。
那时候刚到傅家,舒婉就特意在网上查过傅家的信息,傅司煜在商业上的成功被人广为乐道,但对于他的感情问题,却很少有人提起。
更不用说傅扬的亲生母亲,舒婉曾经旁敲侧击的跟佣人们套过话,让人不解的是,就连一直在傅家工作的佣人,都对傅扬的亲生母亲丝毫不了解。
舒婉想起了前世的自己,那时候她还是个跟着哥哥们在泥巴地里打滚的小女孩,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学都没有显露出来。
那时没有人夸她倾国倾城,也没有人赞她才高八斗,可那时候她过得挺开心的。
因为她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她的父母曾经也是很爱她的,她也知道,作为一个小孩子,有多渴望来自父母的关心,而一个母亲给予孩子的,是源源不断的安全感和信念支撑。
可是这些,傅扬都没有。
从某种角度来说,傅扬也有些可怜。
舒婉放任了傅扬抓着她的动作,她抬起左手,轻轻的拍了拍傅扬的肩膀。
很神奇的,睡梦中的傅扬像是真的受到了安抚一样,皱起的眉毛逐渐延展,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见傅扬安定下来,舒婉也闭上眼睛,保持坐着的姿势睡了过去。
前世在外行军打仗,哪里有时间去铺床弄被子,很多时候都是靠坐在地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舒婉便也练就了这个技能。
时间缓缓流逝,药瓶里的药水慢慢都打完了,窗外也逐渐开始有了车声人语。
傅扬甚至比舒婉醒的还早。
虽然一直都在睡觉,但安眠药过度的副作用很明显,傅扬头疼的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他睁开眼睛,习惯性的想要捏一捏眉心,却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傅扬偏过头,惊悚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不是,他怎么抓着舒婉的手啊!
傅扬快速的把舒婉的手甩开,像是避着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往后缩了一段距离,“舒婉你干嘛坐在我床上,还拉着我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傅扬将舒婉的手甩开的瞬间,舒婉就醒了。
她有点没睡好,眼下带了淡淡的红意,“纠正一下措辞,是你拉着我。”
“那这是我的床!你半夜三更的坐在我床上,我还是个未成年,你好意思说吗?”
看傅扬这生龙活虎像是能继续跟她大战三百个回合的样子,舒婉就知道不需要问他现在感觉好不好了。
她站起身,“既然醒了就起来吃早餐,你这胃病,就是不规律饮食闹出来的。”
“你少来这套。”傅扬撇了撇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用意。”
舒婉眉稍微挑,“你说说,我什么用意?”
“你不就是想趁着我生病,故意关心我然后跟我套近乎吗?你以为我是傻子,看不出来吗?”傅扬不屑的轻哼一声,“你这招早就不新鲜了。”
在舒婉之前,有许多人都趁着他生病或者低谷的时候靠近他,故意关心他,照顾他。
结果最终都会原形毕露,他们哪里是真的关心他,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跟他套近乎弄到好处罢了。
曾经,他发烧的时候被一个佣人照顾,最后佣人借着他的名义,偷走了家里将近两个亿的古董。
也曾因为在学校学习不好,有同学借着辅导他的名义跟他交朋友,结果刚交上朋友没两天,对方就带着全家族的人来了傅家,美其名曰看望他,实际上就是为了见傅司煜。
这样的事发生的多了,傅扬在学校里就隐藏了自己是傅家人的事实。
现在,他生了病,舒婉居然愿意守着他一整晚,在傅扬看来,无非跟之前的人都一样。
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舒婉居然承认了,面对傅扬的指责,舒婉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是有这个想法。”
“呵。”傅扬冷哼一声,“你这女人,心思歹毒。”
“心思歹毒的女人现在要吃早餐了,你来吗?”舒婉淡定自若的走到沙发旁坐下,然后开始拆管家送来的早餐盒。
因为傅扬生病的关系,今天厨房给傅扬做的早餐很清淡,小粥,青菜,鸡蛋,是傅扬平时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东西。
但傅扬的胃空了太久,又因为药物的关系,此时就算是清粥小菜,傅扬也有了几分食欲。
受够了昨天的胃疼,傅扬此时也不想再经历一次,稍微的犹豫之后,傅扬便选择了坐在舒婉对面,“这是傅家的厨师做的早餐,我吃早餐跟你没半毛钱关系,你可别以为我是因为你的话才吃的。”
舒婉点点头,顺手打开管家给她送的早餐,“我知道。”
傅扬喝了一口粥,正要接上一句“知道就好”,可目光一转,看到舒婉面前那碗赤酱红油的牛肉面,傅扬的神色顿时扭曲了。
气死他了,他就知道,舒婉这女人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