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了一枚石子,威力很弱,但荡起的涟漪却沿湖心散开,久久未能消散。姜知杳什么都没问,似乎被那几个字蛊惑到,鬼使神差点了点头。那一瞬,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2008年。元旦假期结束,姜知杳和邢识回校上课。前几天刚下过雪,校园里的冰还没完全化掉,怕姜知杳摔,邢识把她像石头一样沉的小书包背了一路,一直到教室门口才给她。姜知杳还没进教室,就听见班里一片热闹。晨读的铃声还没响,一群女孩儿围在一起,正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话题。
邢识那四个字说的极轻,语气和问她“吃饭了吗”没什么区别,但不知为什么,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后,姜知杳心尖突然轻颤了一下。
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了一枚石子,威力很弱,但荡起的涟漪却沿湖心散开,久久未能消散。
姜知杳什么都没问,似乎被那几个字蛊惑到,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那一瞬,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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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
元旦假期结束,姜知杳和邢识回校上课。
前几天刚下过雪,校园里的冰还没完全化掉,怕姜知杳摔,邢识把她像石头一样沉的小书包背了一路,一直到教室门口才给她。
姜知杳还没进教室,就听见班里一片热闹。晨读的铃声还没响,一群女孩儿围在一起,正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话题。
“我最喜欢这个兔子,因为它耳朵很可爱,上面还有个蝴蝶结。”
“我喜欢黄色,想要这个!”
“那我要穿蓝色裙子的小猪!”
姜知杳把小脑袋凑过去,发现桌上摆着很多她不认识的玩偶,小巧玲珑,五颜六色很是可爱。
“哇!”她嘴巴张成O型,“这是什么呀?”
“书包挂件,”旁边的女生骄傲的扬着头,“元旦我爸妈带我去旅行了,这是给大家买的小礼物。”
“旅行?”
“嗯呐,旅行可好玩了,”女生说了个姜知杳很陌生的城市,“我穿了公主裙,玩了漂流,还看了烟花!姜知杳,你元旦做什么了呀?”
姜知杳元旦什么也没干,在家看了一天电视,剩下两天都在被邢识拉着补课。
姜钊12月30号那天回来了一次,在家待了大半天,但什么都没陪姜知杳玩儿,只在临走前嘱咐邢识,快期末考试了,让他写完作业多辅导辅导妹妹。
邢识那时候成绩很好,他答应姜钊后,果真寸步不离的监督姜知杳。
姜知杳被他管的很烦,但实在抵抗不住权威,憋屈的过了个元旦。
听完同学们热热闹闹的讨论后,她想去旅游的欲望达到了顶峰,当天晚上回家后,放下书包就给姜钊打电话。
“爸爸,”姜知杳嘴撅的老高,“我同学们假期都出去玩儿了,我也想去。”
“快期末考试了,”姜钊明显没多少耐心哄人,“先好好学习。”
“我不嘛,我想出去旅游。”
“先考试。”
“我不!”姜知杳的叛逆劲儿上来,眼泪说掉就掉,“你总是不回家,从来没带我出去玩儿过!我就要去!”
父女俩僵持了几分钟。
姜钊似乎有生意要忙,被姜知杳磨的皱起眉,语气也沉下来:“不许哭。”
“期末你要是考到班级前三,”他随便敷衍了一句,“就带你去玩儿。”
姜知杳鼻涕泡挂在脸上,愣愣的问:“真的吗?”
“真的,”姜钊耐心尽失,“好好写作业,我挂了。”
有了姜钊的承诺,姜知杳学习的动力足了很多。她从没这么努力的做过数学题,也从没这么耐心的坐在板凳上,一板一眼的复习拼音和生字词。
每天放学回家,她不用邢识喊,就主动跑去阳台背课文。
小学的知识点浅,考试难度也不大,姜知杳突击了几天,还真在期末考试里拿了个班级前三。
虽然是第三名,但比之前进步了很多,年终发奖状时,姜知杳还荣获了“学习标兵”和“进步之星”。
但等她把奖状拿到姜钊面前,蹦蹦跳跳嚷着要出去玩时,姜钊却没有什么反应。
“最近我有个项目要谈,你林阿姨也要上班,”他摸了摸姜知杳的头,“旅行的事再说吧。”
“第三名就高兴成这样?”姜钊仿佛没看见姜知杳瞬间红了的眼圈,“不能骄傲,要再接再厉,争取第一。”
说完这几句话后,他没多久就又去了机场。
姜知杳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偷偷哭了一个下午。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不能出去玩哭,还是因为姜钊的态度哭。
擦着擦着眼泪,被子突然被人掀起一角。
姜知杳透过被子的缝隙往外看,只看到邢识不太合身的的校服。
床上的鼓包动了动,接着是姜知杳微微啜泣的声音:“你干嘛。”
邢识面无表情,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不怕憋死?”
“和你没关系!”姜知杳眼泪更多了,“别管我!”
她刚想缩回被窝继续哭,突然被一股力道拦住,接着,被窝缝隙里突然被塞了张卡片。
卡片是浅绿色的,不大不小薄薄的一张,学校旁边的超市就有卖。
姜知杳狐疑的打开,发现卡片右上角画了几朵花,中间是邢识略带稚嫩的笔迹:
【旅行券】
【兑现地点:待定】
【兑现时间:永远】
“别哭了,”小邢识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起来别扭极了,“长大带你去旅行。”
–
过了这么多年,那张卡片早就成了杂物,不知被姜知杳丢在了哪里。
愣神间,有风轻拂过露天吧台,姜知杳的思绪也被吹散了些。
“……旅行券找不到了,”她声音很低,“也可以去么?”
外面太冷,邢识正想把阳台的门关上,闻言,起身的动作蓦的顿住。
几秒后,少年喉结滑动,看着姜知杳,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找不到就找不到了,但我这人说话算数,”邢识拖长音调,“不然某人又该哭了。”
姜知杳:“……我哪有。”
小时候那几年她正好叛逆,什么也不懂还任性得很,愿望得不到满足就用哭来威胁人,以为所有人都会无条件纵容自己。
长大后她其实很少哭了,但遇到一些事,鼻尖还是会控制不住发酸。
姜知杳压下那股涩意:“那我们去哪玩?”
邢识语气随意:“你定。”
姜知杳这几天赚了些钱,她暗自算了下自己的经费,又思考几秒,选了个时间和距离上都比较合适的城市:“那去浦安行吗?我想去滑雪。”
浦安在信川北边,温度低,雪景很美,是冬天著名的旅游城市。
“滑雪?”邢识把门关上,随意往椅背上一靠,“行啊,那现在买票。”
看着邢识点进购票软件,姜知杳心尖突然酥麻了一瞬,接着,陌生的兴奋感不受控制,飞快流窜到四肢百骸。
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邢识说“去旅行”并不是在开玩笑。
几天后,他们会去往完全陌生的地方,或许是暗梅冰雪,或许是晚霞山川。
人生第一次。
一切都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