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挂了电话。我攥着手机趴在地上找拖鞋,胃里绞着疼。也不知是因为听到了顾淮安的名字,还是早些时候跟着冷气一起吞进肚子的三根雪糕。在我勾到床底的拖鞋时,手机又震起来。“怎么了,俐子?”我跪坐在地上接听,顺便抬头看了眼表。距离顾家两兄弟来访还有大概十五分钟。“还问我怎么了,你为什么拉黑我,刚刚在跟谁打电话?”林俐的声音音调较高,生气的时候音色就会更加高亢,“算了,先告诉我现在情况怎么样,你爸妈准备拿白莲何怎么办?”
我爸何耀祖是家中老幺,同时也是唯一的儿子。
从名字得见家庭地位,作为奶奶近四十岁才招来的唯一的儿,他的待遇可以想象。
奶奶为他奉献一切,也吸干了其余三个女儿的血。
被吸干血的三位姑姑陆续逃离了这个家,再也没有回来过。
奶奶四子变一子,好在这个仅剩的儿子还算争气。虽然学习不行、运动不行、品德不行,但脑子灵光,运气也不错,靠着奶奶给的钱盘活了个小厂子,先是一跃成为村中首富。后来去襄城发展,生意也做得红红火火。
然后,他在一次有钱人的装B活动中遇到了我妈。
我妈云桑晚是坞山老牌家族云家的小女儿,虽然家里辉煌不再,但地位颇高,人人都要给几分薄面。
所以可以说,我妈是被人捧大的。她身上既有出自书香世家的博学多才,也有被钱堆出来的不识人间苦的无知单纯。再加上如同云上月般清冷静谧的外貌,让年轻时的我妈在襄城的上流社会颇受追捧。
那个时候没人能想到,名门淑女云桑晚,最后被一个暴发户娶回了家。
可想而知,这场爱情最初得不到一点祝福。
云家威胁要跟我妈断绝关系,我爸厂子的资金运转岌岌可危。但他们依然坚持,坚信哪怕成了穷光蛋,他俩也会情比金坚。
最后外祖一家跟我妈割席,远赴国外。我爸的厂子也在越发复杂的势力角逐中存活了下来,生意越做越大。
他俩的爱情故事成了一段佳话,我家因此跃升上流圈子的一员,甚至还跟核心圈里的顾家定了娃娃亲。
顾淮安,何慕云的青梅竹马兼未婚夫,一个自负的大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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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想象的小人举着石头站在井边要扔不扔的时候,现实中手上握着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
我猛地从床上翻起,看见屏幕上“顾淮宁”三个大字。
我闭眼吐出口气,暗骂林俐见色忘义。
“俐子都跟你说了?”按下接听键,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生硬。
“?”电话那头的顾淮宁一愣,然后语气不满,“提她干嘛,跟她有什么关系?”
“好吧,我挂了。”
“何昭麟!”tຊ顾淮宁被两句话逼到暴走边缘,但他马上控制住了。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失真,但我还是能明显听出来他刻意压抑的怒火,“我哥说何叔领回来一个女儿,现在要把何慕云逼走,是真的吗?”
“何慕云去搬你哥这个救兵了?”我不由坐直身体,“她还挺聪明,知道找顾淮安给她撑腰。”
“你怎么样,何叔不会又要把你赶回老家吧?”那边的顾淮宁好像一直在忙,杂音很多,他的声音还越来越小,“到底怎么回事,你先给我透点。”
“什么叫‘又’,盼我点好行不行。”我垫脚走到门口,一只耳朵贴着门板偷听外面的动静。
没声,何慕云应该还藏在屋里,她肯定是想等顾淮安来之后再下楼。
“何慕云不是我爸妈的孩子,真女儿一回来假货害怕,没人说让她走,她先倒打一耙。”我回身去穿被甩飞的拖鞋,可只找到一只,“我肯定是真的,你知道我跟我爸长得有多像。”
“懂了。”顾淮宁的语速加快,呼吸加重,好像在小跑,“我跟我哥一起过去,等会见。”
说罢,他挂了电话。
我攥着手机趴在地上找拖鞋,胃里绞着疼。也不知是因为听到了顾淮安的名字,还是早些时候跟着冷气一起吞进肚子的三根雪糕。
在我勾到床底的拖鞋时,手机又震起来。
“怎么了,俐子?”我跪坐在地上接听,顺便抬头看了眼表。
距离顾家两兄弟来访还有大概十五分钟。
“还问我怎么了,你为什么拉黑我,刚刚在跟谁打电话?”林俐的声音音调较高,生气的时候音色就会更加高亢,“算了,先告诉我现在情况怎么样,你爸妈准备拿白莲何怎么办?”
“情况还是老样子,何慕云躲在屋里不出来,我爸妈跟……”我穿好拖鞋,走到梳妆台整理衣着,“姜芷,就是真女儿,在客厅聊天。”
“哇哦~你妈这次不能再偏心白莲何了吧,按照我的经验,她一定会痛心于亲身女儿这些年遭遇的水深火热,然后憎恶白莲何侵占了十八年自己女儿的身份待遇。之后越看越讨厌,最终把她赶去亲生父母家。”
“俐啊,少看点小说吧。”我忍笑摇头,“我妈在何慕云身上倾注了那么多年的心血,姜芷还真不一定能比得过她。”
“反正她以后肯定不能再作妖了,你的好日子要来啦,昭昭~”
林俐的想法很好,但何慕云这家伙可不会就此投降,放弃现在的锦衣玉食。就她找顾淮安给她撑腰这点来看,她现在还抱着把姜芷送走的心思。
想当年我把她的所作所为摊在众人面前,我爸气得准备送她出国改造,我妈都没劝动他。就是顾淮安这个家伙,一副为我着想的兄长模样,嘴上说家丑不外扬,暗里却用跟顾氏的合作威胁我爸。
然后我爸为了给他一个没有黑点的联姻对象,选择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无视了我所有的委屈。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下午,我的亲人们用沉默逼我服软。人模狗样的顾淮安,用他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屑与蔑视的眼神,以及敷衍的口吻强迫我原谅何慕云所做的一切。
“希望如此吧。”我用力拍红脸颊,眼眶也用暖宝宝捂肿了点,“不聊了,下去吵个架。”
见镜中的自己终于看起来像刚哭过一场,我满意的露出个略显憔悴的笑。
回家这些年别的没学会,演技倒是与日俱增。
十五分钟转瞬即逝,我把手机扔到床上,开门出去。正巧遇到同样从屋子里出来的何慕云,她似乎洗了脸,还换了衣服。眼睛红肿,嘴唇苍白,配上飘逸的白裙,倒真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明显为了顾淮安特意打扮过,她在他面前总是这样一幅经不住一点风吹的小白花形象。
她冷冷剜我一眼,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冷静下来,还带着点势在必得的得意。
我冲她笑笑,伸手请她先走。
何慕云喜欢将她跟顾淮安的感情跟我爸妈做比,那次见识到顾淮安无条件站在她那边后更是对他死心塌地。
可姓顾的人虽烂,但着实聪明。他或许真心喜欢何慕云,但他更喜欢何家的资产对他事业的助力。
跟十二岁才被带回家的不受待见的二女儿相比,肯定是按照名门淑女培养的对自己全心全意的受宠大女儿更加有用。
但现在不一定了,真的大女儿回来了,这个假的对他来讲还有多少利用价值呢。
我扶着楼梯的扶手,慢慢向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