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看了眼钟铭,对方即时会意,递过一份文件。他手上拿着那份文件,指弯不时翻动,目光在电脑和文件里来回扫量,眸底一片幽深,他眼神扫了几下旁边的人,掠过几分凉意,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对方羞愧得低下了头。最后,林司遇向后面微微抬手,秘书及时递过来笔,骨节轻握笔身,在纸页上轻划淡描几下,啪地合上文件,将笔一同传给秘书。动作一气呵成。江晴知静静看着。隔着透明玻璃,林司遇似有所感的侧过脸,抬眸与她的目光对上,他眼中的冷冽还来不及收回,她觉得自己像误入了冬日的霜雪,匆匆别开目光。
七点钟,江晴知准时去干洗店拿衣服。
想着回酒店也没什么事,索性沿着滨江路走走。
她是在江边看见那辆飞机的,那辆载着林司遇的飞机。
飞行过程中的轰鸣声传入耳中,声音猛烈而急促,她仰头,旋翼在快速转动着,没一会,隐没在云间。
平芜这种地方,鲜少会有专机出现的,是以,这番动静无疑引起周边路人的驻足,纷纷在讨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坐那里边儿。
“高低是个有钱人家吧。”
“那还用说吗。”
飞机声音越来越小,她看着那辆飞机远离视线,直至看不见。
江晴知收回目光,觉得心里空荡荡,抬步继续往前走。
她啊,就像一只蝴蝶,怎么也飞过那片沧海,去抵达他的身旁。
而她和他这两天以来的许许多多,都成了瓦解的天涯。
只是,只是他曾让她知道,长夜一点儿也不长。
手里依然提着他的衣服,只是那上面,再也没有她的气息了。
回到酒店后,她把白天那只杨桃洗干净,切成片状,一个人吃掉。
刚吃的时候很甜,后面是涩,越吃越涩,无尽的涩。
江晴知一摸脸,原来涩的不是杨桃,是她的泪水。
平芜离江晴知的家乡宜城不算远,恰好马上到国庆假期,粱世滨直接放了假,让她节后再回公司。
江晴知在林司遇离开后的第二天,回了宜城。
她往南,他往北。
假期结束回京后,江晴知第一时间叫了同城急送,把他的衣服物归原主。
这些天她多次想过联系他,问问他身体如何。
可掏出手机来回地看,除了他的工作邮箱,没有任何私人联系方式,总不能发一封慰问邮件过去吧?干脆打消掉念头。
周三,江晴知带着调研的翻译资料去京跃开会。
开完会,准备走时,撞见他从会议室外面走过,身边跟着几个下属。
那人一身西装,长腿窄腰,步态从容,肃冷凛然的气息在空气中散漫开来。
他身边的男人臂弯间捧着笔记本,屏幕朝向他,看样子是在汇报工作。
林司遇神色严肃地听着,偶尔会点点头,但嘴没开过口。
随即,他看了眼钟铭,对方即时会意,递过一份文件。
他手上拿着那份文件,指弯不时翻动,目光在电脑和文件里来回扫量,眸底一片幽深,他眼神扫了几下旁边的人,掠过几分凉意,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对方羞愧得低下了头。
最后,林司遇向后面微微抬手,秘书及时递过来笔,骨节轻握笔身,在纸页上轻划淡描几下,啪地合上文件,将笔一同传给秘书。
动作一气呵成。
江晴知静静看着。
隔着透明玻璃,林司遇似有所感的侧过脸,抬眸与她的目光对上,他眼中的冷冽还来不及收回,她觉得自己像误入了冬日的霜雪,匆匆别开目光。
此时此刻,指点江山的气派才是他应该要有的样子,她忽然觉得,与他的那一晚,如梦一场。
而今,梦已醒。
江晴知收好电脑,跟人打过招呼后,准备回盛翻。
等电梯时,钟铭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后面。
“江小姐,林总请您到他办公室一趟。”
她不明所以地回头,林司遇找自己?
总不会是秋后算账吧。
领她到办公室门口,钟铭折身离开。
她轻敲了下门,林司遇回过身来。
他单手插兜,一只手托着手机在耳边,在讲着电话。
他好像总是有很多电话。
林司遇抬手做了个进的手势,然后指了下沙发,示意她稍等一下。
江晴知惴惴不安地坐下,这是第二次进他办公室,跟上次不一样,这回两人有过共度一晚的经历,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她不知道等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在想什么?”
耳畔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她忽然发现,这些日子里,她是多么想念这个声音。
江晴知轻轻摇头,没出声。
与刚讲电话那严肃的语气相反,现在他的声音又低又缓。
林司遇凝神看她片刻,一身浅灰白纹的套装,内搭白衬衫,套装下身是到膝盖的裙子。头发低扎起来,留出碎发来修饰脸型,很淡的妆容,两片唇瓣粉嫩,像即将成熟的白桃。
他办公室常年开着低温,这会又是十月中旬,江晴知本就体寒,受不了这凉意,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见状,林司遇关了冷气,然后把西装外套脱下,递给她。
“先盖着。”他说。
那西装盖在身上,阵阵暖意席卷而来,那是他的温度啊。
也是真的巧合,他今天穿的也是灰色系。
江晴知低头看了眼他的西装,煞是温暖。
林司遇勾了勾唇问她,“半个月过去了,也不问问我怎么样啊?就不怕我人没了?”
她tຊ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与他这身西装革履的气质完全不符。
江晴知愣了下,小声嘀咕,“你这副金躯玉贵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声音太小,他没听见。
林司遇继续道,“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她心咯噔一下,他给自己打电话了?
思绪绕回到三号那天,有个京市本地号码在晚上来电,当时她在忙其他事,看到是陌生号码,寻思着也没认识谁,索性没接。
但转念一想,会是他吗?
正打算接的时候,电话断了。
这样一来也好,注定听不到这通电话。
江晴知目光微动,实话说,“我不知道是你。”
他嗯了声,看着她没说话。
江晴知觉得他今天的言行有些不大对劲,也不想过多停在这,于是开口道,“请问林总还有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
他突然笑了,带着一丝玩味。
这个笑把她给整不会了。
他问她,“就这么对我?”
江晴知更不解了,抬眼询问,“什么?”
林司遇话茬一转,“我前些天都在休息,回来后积了一堆工作,有点忙,所以没顾得上去找你。”
他这是在给自己报备行程吗?他还要找她?这是想干嘛呢?
那晚的专机把林司遇带回京市后,林宗扬和司靖立即送他去了私人医院,院长带着两名专家亲自在院门口候着。
这兴师动众的,林司遇都无语了。
恰逢国庆,大家都闲下来,林司两边家族的人每天都轮流往医院跑,姑姑林希扬夫妇,带着赵嘉妮,姥姥姥爷,老爷子都来过了。
还有其他的隔代亲友,再有就是项祈光那几个发小,病房没一天是清净的。
林司遇觉得烦闷至极,明明医生说了没什么事,他们还是不放心的过来。
管东文笑话他,在这举国欢庆的日子你光在医院度过了,可惜,实在可惜。
他笑笑不语。
那天管东文等人陪他到晚上十一点才走,人走后,房间迅速冷寂下来。
一闭上眼,浮现出她站在阳光下,一脸笑意的面容。
竟有点想她了。
林司遇找到她的号码,犹豫半晌,最后拨了出去。
破天荒的有一丝紧张。
像风华正茂的少年给暗恋的少女打电话。
那晚她没接电话,他是有点失落的。
好不容易捱到出院,司靖又直接让司机送他回了七号院,说住家几日把状态养好些才放他回沁庄去。
林司遇受不住,住一天就回了沁庄,也不顾司靖的劝阻。
江晴知知道他的眼神从落座后,就没离开过自己。
再加上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说着一些,令人听着容易产生误会的话,她不自在极了。
目光左右的看,就是不敢往那人身上去。
林司遇看着江晴知说,“当时留你自己在那,非我本意。”
江晴知很久之后都记得,在即将来雨的傍晚,他告诉自己,从没想过把她抛下。
她突然没那么讨厌下雨了。
他说这句话时,眼里的温柔像晨光熹微照在水上。
她顿了两秒,“没关系,而且我只待了一晚,第二天我就回家了。”
“嗯,我知道。”
“那,林总还有事吗?”
林司遇微微侧头,问道:“杨桃甜吗?”
江晴知有点惊奇,怔了怔说,“甜,甜得很。”
他挑眉,“真的?”
“真的。”
可不是甜吗,甜到发涩了。
林司遇似笑非笑的说,“那可惜了,没吃上。”
这有什么可惜的,这天下就没有他吃不上的东西,江晴知腹诽道。
窗外天开始灰蒙蒙,要下雨的节奏。
明明方才还是晴天烈日,这天变得真快啊,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样。
林司遇低眸看了眼时间,快六点钟了。
“我让司机送你回家,”他补充道,“外面快下雨了。”
他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跨度有点大啊,江晴知真怕这一步就陷进去了。
是以,她不得不重视起来他的变化。
“不用了,我还需要回公司。”
林司遇淡道,“我跟粱世滨说一声。”
他要跟粱世滨说什么?但不论说什么,都会引人浮想联翩。
她抬眼看他,眼神复杂,“那就多谢林总如此照顾了。”
这句林总,俨然把身份关系加重了。
他俯身靠近她,她那细弯的睫毛快速闪了几下,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只盯着地板。
微微翘起的唇好看极了,脸颊泛起绯红,还有那滢亮的双眼,林司遇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味,突然想起,那天在车里,他帮她系安全带时,也闻到这股味道。
其实那个时候,他就想吻她了。
此刻,想吻她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于是林司遇也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