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对照尸体比对户籍,虽然这那年头户籍实在做不了准,可单从户籍看,这村里也至少失踪了十余名女子。然后就是村长一家死状——这种死法更像是泄愤与警告。顺着这条路子往下查,就查到去岁年末有村中壮勇杀了一伙剪径匪徒,带头的就是村长儿子。再从地面脚印判断,这伙强人的山寨应该就在山脉中某处,可再查下去,只依靠衙门差役就有些不足,需要派出兵丁协助了。可上报上去县令只是不允,推脱这样城内防务空虚,怕被邪教教众或宵小之徒趁乱生事,甚至还借口要替重要人物寻人抽调了大部分衙役。
这件事源于一起屠村的案子。
青城县向南二十里处,有一座名为亭乡村的偏远村落遭了殃,一夜之间竟被屠了个干净。
还是有行商路过此村准备歇脚顺带换些土特产,才发现这情况,第一时间上报给了青山县衙门。
得到消息后季铮便随着第一批衙役赶到现场,待赶到后只见村内一片混乱——
凝固的血浆喷溅地到处都是,青壮老少尸体姿态各异,有被从背后一刀捅死的,有被抹喉的,甚至还有诸如村长全家跪成一排、手被捆缚着集体枭首的。
现如今那些瞪着眼珠满脸惊恐的头颅就挂在村长家门口。
根据血浆凝固的情况判断,这场屠杀至少也发生了三五日,因此曝露荒野的尸体大都被各种动物啃食得残破不堪,村里散发出一股恶臭,这等恐怖景象令见惯了风浪的他也有些不寒而栗。
但仍有些线索可以查到——
首先是对照尸体比对户籍,虽然这那年头户籍实在做不了准,可单从户籍看,这村里也至少失踪了十余名女子。
然后就是村长一家死状——这种死法更像是泄愤与警告。顺着这条路子往下查,就查到去岁年末有村中壮勇杀了一伙剪径匪徒,带头的就是村长儿子。
再从地面脚印判断,这伙强人的山寨应该就在山脉中某处,可再查下去,只依靠衙门差役就有些不足,需要派出兵丁协助了。
可上报上去县令只是不允,推脱这样城内防务空虚,怕被邪教教众或宵小之徒趁乱生事,甚至还借口要替重要人物寻人抽调了大部分衙役。
如此胆小之辈!
这等大案若是按下不查,若真让有心人捅到上头,县令他们几个还有可能依托官职保住性命,最多丢了头上的乌纱,但他这等没有官职的小吏可在朝廷面前说不上话,若凭空替县令他们几个背了锅,真有可能人头不保。
可若是同流合污?只要在巡查文书上面做些手脚,最后推在邪教身上也能推得干净,但这青山县生他养他三十多年,他真过不去自己那关。
于是一面安排衙役在村落继续寻找线索,一面私底下让跟着混饭的伙计在几条通往青山县城的道路边上守着,毕竟这等强人也要吃喝,还是会从县城购买食盐等必需品的。
这次就是有线报说掌握了这伙强人tຊ出来采买的渠道,他得到消息后便在采买的驴车后远远坠着,却露了行迹被杀将过来,自己拼死突围也只落得如此下场。
季川闻言只是皱眉,思虑片刻问道:“是否有可能被人泄露了行踪?”
“该是不会,给我消息的是我的心腹……”
其父季铮沉思一会儿回答,话说了一半声音却顿了顿,而后迟疑道:“要说完全没露行踪也不可能,毕竟我在后面随着车辙跟着,路过个村庄被几名村妇和放牛孩童撞见了……”
“哪个村?”
“伏牛村。”
巧,太巧,这片有可能藏匿贼人的山脉位于青山县南侧,最靠近就是这伏牛村,另一个稍远些则是被屠了的亭乡村。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瞬间有了猜测。
要知道这年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那占山匪盗的,一个是要有相应的实力,另一个也要有自己的根据地。
总有部分匪盗要么白天种地晚上回山,要么把妻女老人放在山脚村庄,自己则在山中快活。
这次的匪盗大概率便是第二种了。
季铮像是想到了什么,侧眸看了眼季川母子二人的方向,随后竟出奇沉默下来,脸色阴沉得可怕,随后疲惫开口:“这两天你俩就住在家中不要随意外出……我累了,你们都走罢。”
季川心中知晓他的挣扎,想来他已经知晓自己唯一儿子被匪盗摸到家中,结合之前的绑票,在这节骨眼上由不得他不联想——难不成那伙匪徒竟在恐吓自己?
可谁泄露了风声?之前不去想是因为不敢想,可真强迫自己想下去了,答案也无非就是那几种——知晓自己安排的除了心腹就是上面那几人。
一边是心中的正义,一边是家属的安危,孰轻孰重?
他已经丢掉了胳膊,难道还要继续失去亲人不成?
若真往最坏处想,那这案子,他可不敢查,也真查不了了……
……
霍云瑛看看天色,太阳刚刚落下城墙。
她坐在一酒肆发呆了一天,酒喝了不少但却没甚醉意,心中只是苦闷。
实在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愁——退婚的信也寄了,季川也见了,两件大事自己都办完,却没有完成使命的快意,反而将万千思绪挤成了一堆乱麻。
昨夜她泄愤似的出剑,心中是存着让季川难堪的想法的,她满脑子想着让他受挫而后求到自己头上来,这样自己的自尊心才或许好受一些。
可谁知道到头来难堪的却是自己。
季川……谁知道他就是季川啊!
她烦躁地捋了捋发丝。
不是说他是个酒囊饭袋吗?怎么修为如此高,那身罡气至少也是开脉境后期,况且那对拳头竟能取三种不同拳劲,想来这门武学已达成了凡人的极限,应是化境了。
她苦闷地将酒壶中的酒一口饮尽,丢了银钱走出屋门。
也没听杏儿这丫头详细说被俘及脱困的事情,只是说被人所救。难不成……却是被季川这家伙给救了?可他若本身就有这般武艺,又何苦被人绑了去?
心中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却根本没有答案。
只能回去问问杏儿了……不对,杏儿?!
此时霍云瑛才惊觉从昨日至今自己根本没有和任何人解释自己的不告而别,杏儿那妮子现在不会还在县令家等着自己呢吧。
她陡然打了个激灵——该死,自己是怎么了?如此没有定力,不就是被……被……怎么连如此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天空中飘起几点雨丝,清清凉凉打在脸上,她抬头,却见一张油纸伞适时出现在眼前。
“小姐,你让我找得好苦。”
扭头,一张苦瓜脸映入眼帘,她心头陡然一松,嘴角不自觉翘了翘。
“现在,我们可是扯平了。”
将杏儿沾着雨滴的头发捋顺,她沉思片刻后已有决断,随后长叹一口气——
“走吧,今天我们睡客栈,明天收拾行礼咱们就回家。”
满身疲惫的杏儿闻言眼睛一亮,刚才还皱着的小脸瞬间高兴起来。
“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要给我坦白一下上次得救的经过?”
杏儿脸上的笑容滞在脸上,一张小脸又皱成了苦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