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为啥种皂荚树?丑了吧唧的,猪鼻子插葱,装相。”“不至于吧?”二筒没听出言外之意。虽然他也不怎么待见这棵树,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忍不住替它抱不平,“皂荚树招你惹你了?你昨天还喝皂角仁煮的糖水来着呢!”“说起皂荚,我这几天上山徒步,发现山坳里藏了好多这种树,遮天蔽日的,至少也得几十上百年了。”梁风荷所在的公司是专门做保健品的,她对药食同源的东西有着特殊的职业敏感,“现在市面上的雪莲子,就是皂角仁,被好多厂家吹得神乎其神,卖得可贵了。”
一般来说,一艘刚刚启航的小船,一定会遭遇暗涌下的礁石。一只才学会飞翔的雏鸟,必然会面临凶狠的秃鹫。
稚嫩的青年养老院在经历一系列风波后,终于走上了相对平稳的轨道。
胡贝朵活泼,梁风荷沉稳,傅佳佳夹在她俩中间,时而欢乐,时而忧郁。
新鲜的生活如同一剂强心针,让她大部分时间忘记了产后抑郁,总体来说稳中向好。
带领着叽叽喳喳的“娘子军”,二筒觉得自己愈发像个妇女主任了。
不仅宽容大度了,甚至还有点儿婆婆妈妈的倾向,颓废沮丧都得靠边站。
再看那棵丑陋的皂荚树,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只有林熙维,依旧是老样子,跟谁都不冷不热的,成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尤其是对胡贝朵,二人之前那点儿过节在心里生了根,根本不正眼瞧她。
“筒哥,这树年纪不小了吧?”胡贝朵气得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
她暗暗骂自己瞎了眼,之前还觉得林熙维又帅又酷,艺术家气质十足,谁承想是个小肚鸡肠的冷血动物?
见他又在树下捣鼓泥巴,故意把话题往那边引。
“确实,比老宅还老,听说是清朝初年移过来的,怎么说也有三百多年了。”二筒不疑有他,一五一十作答。
“我听说以前的人家要么种柿子石榴,要么种桂花橘子,为了图个吉利。”
胡贝朵扬起下巴,弹了弹指甲,将指桑骂槐发挥到极致,
“你家为啥种皂荚树?丑了吧唧的,猪鼻子插葱,装相。”
“不至于吧?”二筒没听出言外之意。
虽然他也不怎么待见这棵树,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忍不住替它抱不平,
“皂荚树招你惹你了?你昨天还喝皂角仁煮的糖水来着呢!”
“说起皂荚,我这几天上山徒步,发现山坳里藏了好多这种树,遮天蔽日的,至少也得几十上百年了。”
梁风荷所在的公司是专门做保健品的,她对药食同源的东西有着特殊的职业敏感,
“现在市面上的雪莲子,就是皂角仁,被好多厂家吹得神乎其神,卖得可贵了。”
“真的啊?”
胡贝朵一下子嗅到了金钱的味道,她将林熙维抛到一边,兴致满满道,
“筒哥,要不咱研究研究,我有粉丝,你有皂角仁,开启带货新赛道,怎么样?”
“打住!”二筒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这些年虽然没有过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但他却深切地体会到一个朴素的道理。
那就是爷爷经常挂在嘴边的:狗揽八泡屎,泡泡舔不净。
做保安时,他私下接小区菜鸟驿站的活儿,趁巡逻的机会给业主送货,被领导发现,给开除了。
送快递时,他往货箱上偷偷贴小广告,不干胶的那种,每张能赚五分钱,被业主投诉,给辞退了。
跑滴滴时,他悄悄帮零食厂家带货,价格便宜量又足,结果乘客试吃拉肚子,不仅被平台拉黑,还赔了人家医药费。
……
类似的情况,在混乱的职业生涯中,不胜枚举。
眼看青年养老院刚有起色,决不能三心二意。
再说,自家院子这棵皂荚树尚属精心呵护的,一年才勉勉强强产两斤皂角仁。
要真靠山坳里那些野生的,还不喝西北风去?
他觉得胡贝朵家境优渥,从未受过社会的捶打,不管做什么,都有老爹兜底,太过理想主义,因此才会说出不知人间疾苦的话。
也不与她计较,而是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
“明天十五,有大集,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传说中要啥啥便宜买啥啥实惠的农村大集,当然不能错过。
太过依赖网购,反而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传统购买方式生出期盼。
大家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就连胡贝朵也忘了皂荚树致富路,举双手赞成:“去去去!我第一个报名。”
“我也去。”梁风荷傅佳佳异口同声,说完,她俩彼此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这边讨论得热火朝天,那边依旧冷冷清清。
见林熙维不为所动,二筒背着手踱步过去,和颜悦色道:“小林,你也去吧,热闹热闹。”
“我就不去了,作品还没完成。”林熙维并不领情,依旧埋着头搞创作。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二筒知道他性情如此,并非故意让自己难堪,也不觉得尴尬,笑了笑:“好,那明天我们去赶集,你看家。”
最后这个字,似乎触动了林熙维的某根神经,他的手顿了顿,点了点头。
这一幕被胡贝朵看在眼里,忍不住为二筒打抱不平,故意吊着嗓门说话:
“有些人啊,就是不识好歹,跟白眼狼一样一样的。”
“朵朵,少说两句。”
和平局面来之不易,谁也不想挑起战争。
况且,战争根本挑不起来,最后不过是自己生闷气。
梁风荷和傅佳佳一直劝她,“明天去赶集呢,筒哥说是天堂坳半年一度的大事,高兴点儿!”
“对!”胡贝朵轻哼了一声,“咱都高兴点儿,不跟那些个带死不活的人计较!”
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并不能影响赶集这个透着喜庆的主旋律。
第二天一早,由二筒带队,胡贝朵、梁风荷和傅佳佳紧随其后,四人浩浩荡荡,一路往山下去了。
“小时候,赶集比过年还热闹。”
山路不算难走,梁风荷有跆拳道底子在,能跟上二筒的步伐,胡贝朵年轻好动,节奏也大差不差,傅佳佳却有点勉强。
大家理解她才生完孩子没多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因此很有默契地减缓了速度,争取不让一人掉队。
不过傅佳佳还是跟不上,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穿了一双镶着钻的高跟鞋,在阳光的照拂上,布灵布灵闪着光。
七厘米的细跟经常卡在石头缝里,每走三步,至少往外拔两次。
“你怎么穿这个啊?”
虽然平日里也自诩为美妆博主,但胡贝朵却无法理解傅佳佳的行为,
“走山路,会累死的。”
“我从怀孕就没穿过高跟鞋……”
傅佳佳一脸委屈,入住养老院时,是老公雇了两个大哥架着滑杆给抬上来的,她根本不知道路这么不好走,
“好不容易出去逛次街,想着好好捯饬捯饬。”
“你管这叫逛街?”
二筒扑哧一声笑了,随后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也对,可不就是逛街。”
眼看着路已经走了三分之一,上不上下不下的,又不可能回去换鞋。
但照傅佳佳这个走法,到达目的地,大集也该散场了。
众人正在为难中,忽然见隋主任提着一个盒子从下面走了上来。
一抬头看到二筒还有他身后的“娘子军”,不由愣了一下:“这是……去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