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既白下了楼,看着朝颜姑娘上了马车,这才钻进自己的马车。正忿忿然未来姐夫狎妓,便见着一个施家的奴仆跳下马,十万火急朝楼上冲。他琢磨,施家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来寻施家这正吃闲饭的三兄弟——什么重要的事,也轮不到他们头上吧?马车才启动,施家三兄弟便一个接一个火烧屁股似的冲出来,马车也不要了,直接斩断缰绳,骑上马便跑。施家的侍卫问:“二爷,去哪儿?”“京兆府!”话落,马蹄如雷轰鸣,消失在长街尽头。
他们八兄弟洁身自好的名声有多响亮,这谢既白风流好色、流连欢场的名声就有多响亮。
光听说过的,从谢既白十二岁起,买下的风尘女子便有十来个,且个个一掷千金。
两拨人互相腹诽对方名不副实/名副其实、风流好色。
施明玮与那叫朝颜的姑娘眉目传情,见对方低头不搭理自个儿,无趣地收回带钩子的眼神,挤眉弄眼问:
“谢三tຊ弟,我听说,前段日子,你去了江南,从秦淮河畔,买下个国色天香的头牌带回京城,可是真事?”
谢既白老实回道:“她叫落雁,是我府上沉鱼姑娘的双生妹妹。沉鱼姑娘托我救一救她妹妹,使她姐妹二人团圆,我便走了一趟金陵。”
没想到,在金陵遇到个如山中精灵的女孩。
讹了他十两银子,回了城,却去他家的粮铺买了两袋米,施舍给入城的穷人。
他第一回见识这般有趣的女子,可惜离开金陵,此生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不过,也无妨,他已将那少女画下来,倒稍稍添补遗憾。
施明玮三兄弟大笑,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谢三弟此乃义举,冰天雪地的,你忍寒捱冻的从京城去金陵,又从金陵回京城,想必那沉鱼、落雁二位美人,定然对你感激涕零、死心塌地。谢三弟着实有艳福啊!”
话是这般说,实则三兄弟心中都嫌弃谢既白沉迷女色。
从小看老,将来定是个没出息的。
施明辰在此地遇到未来小舅子,本不大自在,恐叫未来岳父家看轻了自个儿去,此时心里对这门亲事越发不满。
谢家地位不高,却比施家更复杂,长房是庶出,谢既白是嫡出二房的长子。
谢既白的大哥和二哥出自长房,听说二人皆是精通商业经济的,且已负责家族庶务,唯独谢既白游手好闲,成日游走在花街柳巷。
镇国公府给施明辰定下谢家这门亲,是回报谢家。
当年打仗时,施家军的粮草被敌军烧了大半,谢家老太爷冒着风险,从各地的粮铺运粮,填补了这个亏空,才使得战局反败为胜。
除此外,便是看中谢家丰厚的家资。
施明辰心想,这谢既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将来谢家的家产恐都落入他那大哥、二哥的口袋。
他不指望小舅子拉拔他,但眼看着谢既白将来是要拖他后腿的。
因此,是越看谢既白越糟心,连门外那蒙面纱的什么姑娘,也变得面目丑陋起来。
谢既白不负商人子挥金如土的“美名”,与三兄弟聊了几句,便道:“相逢即是有缘,哥哥们昨夜、今早的花资,我都请了。日头不早,哥哥们怕是还要梳洗的,弟这便告退。”
说完,长揖了一礼,便领着那什么姑娘径直下楼去了,到楼下喊妈妈过来:“二楼‘风华阁’的花费,也记我账上,回头去谢家找账房结账。”
施家三兄弟干巴巴地伸长手,似要叫住他的样子。
谢既白误会他们昨晚在青楼过夜?
三人面面相觑,想找他回来说明白,又不大好解释为何他们来此地。
总不能说,他们在此密谋怎么坑害自家庶妹吧?
这话比他们自污清白更难听。
睡几个妓子,只是风流而已。
坑害庶妹,那是不悌,传出去,只比不孝的名声稍稍好听一点点,但终究是个坏名声。
谢既白下了楼,看着朝颜姑娘上了马车,这才钻进自己的马车。
正忿忿然未来姐夫狎妓,便见着一个施家的奴仆跳下马,十万火急朝楼上冲。
他琢磨,施家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来寻施家这正吃闲饭的三兄弟——什么重要的事,也轮不到他们头上吧?
马车才启动,施家三兄弟便一个接一个火烧屁股似的冲出来,马车也不要了,直接斩断缰绳,骑上马便跑。
施家的侍卫问:“二爷,去哪儿?”
“京兆府!”
话落,马蹄如雷轰鸣,消失在长街尽头。
谢既白想了想,对外道:“贵全,派几个家丁去京兆府打听打听,施家出了何事。”
能让三兄弟一起朝那儿赶的事,一定不是小事。
翻了年,姐姐便要入京待嫁,他可得盯着点未来姐夫。
贵全立即应声:“是,爷,奴才马上派人去办!”
谢既白放下帘子,身子随着马车晃晃悠悠。
他渐渐闭上眼。
*
京兆府。
今日有三名女子前来擂鼓鸣冤。
尽管冬日街上人少,但还是有人来往的。
一见京兆府有热闹可凑,纷纷呼朋唤友朝这里赶。
汤嬷嬷拿出镇国公府的仆从腰牌,证明她是施家的奴仆,施窈是施家的小姐,京兆府尹急急忙忙扶着官帽,从堂内奔出来迎接。
汤嬷嬷正要开口,施窈先道:“我们遇到十几号劫匪,劫财、劫色、杀人,只我们三个骑马逃出来,余下的人不知如何,求青天大老爷速速派人去救我家的家仆。”
条理清晰地陈述完案情,施窈才施了一礼,柔柔怯怯地靠着汤嬷嬷的胳膊,眼眶揉得泛红。
京兆府尹来不及思索为何施家小姐逃出来,不立即回府求救,反倒来了京兆府,一听京城天下脚下出现劫匪,立马跳脚,生怕御史弹劾,忙点兵点将,抄上家伙,问清了事发地,便去绑人、救人,又赶紧遣人去镇国公府送信。
施窈三人被请到内室。
捕快们点了两个火盆子,上了粗陋的茶水点心。
施窈没动,掩唇轻轻咳嗽。
汤嬷嬷站起来,心疼道:“老奴给姑娘挡着些,下马车时,老奴真该带点好炭来的。”
施家的主子们烧的是上好的银丝霜炭,没有烟,不呛人。
如施明珠这般受宠的,烧的是地龙,整座房屋都是暖的,房内不见明火。
施窈笑了笑,拢紧狐裘斗篷:“嬷嬷不用担心,我没这般娇气,只是乍然从寒风里来了温暖的室内罢了。在金陵时,我和姨娘冬日烧普通的炭,都得省着烧呢。”
汤嬷嬷顿时越发心疼。
不到半个时辰,京兆府尹抓人回来了。
只抓到两个无赖。
二人痛哭流涕喊眼睛瞎了,求官老爷先给治治眼睛,几棍杀威棒下去,屁滚尿流,竹筒倒豆子,赶紧将其他地痞无赖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