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序如今在官场上四平八稳,已经不需要再冒这样的险了,刘淑仪都不用同沈时序开口,便知道他不会同意与傅承晏结亲。“娘,如今您能依靠的便只有我了,若您还不为女儿的将来考虑,您觉得爹还会将弟弟接回来吗?槐阳那样的穷乡僻壤,弟弟如何受得了?女儿这么做,也并非全是为了自己,我也想要救文耀啊!”沈清薇字字句句,都在向刘淑仪表忠心,若她有攀上高枝,飞黄腾达的那一日,她定会反哺。听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沈文耀,刘淑仪脸上的神色也松动了几分。
她抬头望向傅承晏,眸光澄澈温和,透着盈盈的笑意。
房内的烛火快要燃尽了,一缕幽光明明灭灭,让人瞧不真切。
傅承晏逆光站着,眼底的雾气散去,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隐藏着一抹异样的情绪。
沈如韫的态度让他觉得,方才的质问,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傅国公。”沈如韫声音很轻,“以后查案可以将我带上吗?”
此话一出,傅承晏原本柔和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警惕。
他才去岷州拿到了京中为宁王做事的官员名册,沈如韫这个时候便不合时宜地提出想要和自己一同查案。
“巧合”二字,在她身上已经多到稀松平常了。
哪怕她帮了自己很多,但此时此刻,傅承晏也不得不开始怀疑,沈如韫先前对自己的接近,都是别有用心。
因为……
帮宁王办事的官员中,穆家首当其冲。
但傅承晏心中又有些迟疑,沈如韫真的会为了穆家,下这么大一盘棋吗?
他再次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但这一次,眼底的柔情悉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含杀意的审视。
如果她有一丁点不轨的行为,傅承晏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绞杀。
沈如韫也觉察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但这件事,她绝不会让。
她需要借傅承晏的势不假,但傅承晏离了她,这一路也必然没这么顺利。
她与他,是对等的合作关系。
冗长的沉默后,沈如韫主动打破僵局,“国公爷不必着急拒绝我,我相信你一定会需要我的。”
“沈小姐,是个聪明人,但如果聪明用错了地方,便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傅承晏冰冷的语调中满是赤裸的威胁。
“国公爷若是想杀我,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动手,我现在就已经死在祠堂了。”沈如韫一字一顿,“我做这一切只为自保,别无他求。”
这样类似的话,傅承晏听过无数遍,但他从未动过一次恻隐之心。
他垂眸,蓦然撞上一双氤氲着水雾,缱绻勾人的眼眸,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平静得过分。
傅承晏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就算你不做这些,我也会护你周全。”
“可我不愿做攀附他人的菟丝花,哪怕那根供我生长的枝桠是你,我也不愿,夫妻恩爱都会有到头的一日,国公爷觉得,凭你对我的慈悲和善意,能护佑我几时?”
沈如韫声音依旧很轻,但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她清明的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想与他齐头并进,势均力敌。
而非只做傅承晏可以随意赏玩的一个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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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薇回了摘星阁后,便气冲冲地将自己锁在了房里,委屈地哭了起来,并将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
哭声和瓷器碎裂的声音穿过紧闭的房门传了出来,沈清薇的贴身丫鬟云荞怕她出什么事,连忙去请了刘淑仪。
“二小姐……”
“滚!”沈清薇歇斯底里地吼道。
云荞当即收回了手,刘淑仪最近本就焦头烂额,现在沈清薇这么晚了还闹脾气,她着实有些心力交瘁。
她推开云荞,亲自敲门,“清儿,开门。”
听到刘淑仪的声音,沈清薇这才不情不愿地开了门。
待看清了屋内的一片狼藉后,刘淑仪再也忍不住质问:“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娘,我喜欢傅承晏。”沈清薇扑进刘淑仪怀里,哭得越发凶了,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
刘淑仪闻言,只好将院里的下人都支走。
她正了脸色,冷声劝道:“傅国公不是什么善茬,莫说是你,就是整个相府,也惹不起他,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被亲娘劈头盖脸泼了一盆冷水,沈清薇也有了脾气,“那为何沈如韫便能与傅承晏纠缠不清?他再怎么可怕,也只是个男人,女儿就不相信,这世间没有不好色的男人。”
“娘,您难道愿意眼睁睁看着沈如韫那贱人,嫁入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若是女儿能入了傅国公的青睐,文耀也能从槐阳接回来了。”沈清薇紧紧攥着刘淑仪的手,“娘,您就帮帮女儿吧!”
沈清薇哭得梨花带雨,刘淑仪听着她的话,心中也蠢蠢欲动。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可……你爹不会同意的。”
沈时序如今在官场上四平八稳,已经不需要再冒这样的险了,刘淑仪都不用同沈时序开口,便知道他不会同意与傅承晏结亲。
“娘,如今您能依靠的便只有我了,若您还不为女儿的将来考虑,您觉得爹还会将弟弟接回来吗?槐阳那样的穷乡僻壤,弟弟如何受得了?女儿这么做,也并非全是为了自己,我也想要救文耀啊!”沈清薇字字句句,都在向刘淑仪表忠心,若她有攀上高枝,飞黄腾达的那一日,她定会反哺。
听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沈文耀,刘淑仪脸上的神色也松动了几分。
她应道:“那我找个合适的时机试试吧。”
如沈清薇所言,若是能够攀上国公府这根高枝,就算沈时序厌弃了她又如何?等到了那个时候,她已经一跃成为了国公夫人的生母。
……
傅承晏从沈如韫那离开后,心中纠结不已,他喊上云钦,去了密牢。
狭小的窗口透进来一缕微弱的月光,墙上布满斑驳儿污渍和已经干透的暗红色血迹,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潮湿茅草发霉的气味,混杂着血腥气,让人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里面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
而一直为宁王办事的关成飞,也赫然被关在其中。
傅承晏命人将他押至刑房,像这样的硬骨头,他亲自来审。
关成飞在见到傅承晏时,恶意毫不掩饰,直直朝着他吐了口口水,他渗着血的嘴角,咧开一抹阴森恐怖的笑意,“你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见他如此冒犯傅承晏,狱卒胳膊高高扬起,他手中浸了盐水的鞭子接连挥动,发出呼啸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落到关成飞身上,抽得他皮开肉绽。
随着鞭子落下,关成飞喉咙里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血沫子不可遏制地从口腔中涌出,顺着嘴角淌落,将本就湿透的里衣,更是染得一片血色。
傅承晏闲适地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手中把玩着锋利又磨人的刑具,“关大人,你还真是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啊。”
“只可惜,你的主子,要派人来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