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眼看着膝盖上冒着热气的绒布,意欲止住霜花的喋喋不休,话到嘴边却忍住了。傅恒玉不在府中的日子里,他们可没少借着霜花的鲁莽,谴责、诋毁我。左右都是要闹红脸的,还恪守什么妇道,尊什么礼法?自嘲一笑,我柔声道,“今日我身子不适,你去禀告主母,就说儿媳不孝,他日再去给她老人家请安。”昨日傅恒玉亲口讲,母亲首肯他纳妾。避而不见杜若,到底是装装样子,给我看的而已。大家既然各怀心思,那我也得让母亲晓得,我不是他们将军府逆来顺受的骡子,我正怄着气,至于纳妾嘛,让她老人家自己掂量孰轻孰重!
洗了脸,我把绒布还霜花手中,她换了张布子浸湿后,敷在我小腿上,嘴里叽叽喳喳,犹如只不消停的麻雀,“她算什么东西,妄想入主将军府。小姐乃一品功臣之后,名门淑女,她也就仗着几分姿色,看不清自个儿几斤几两!”
我垂眼看着膝盖上冒着热气的绒布,意欲止住霜花的喋喋不休,话到嘴边却忍住了。
傅恒玉不在府中的日子里,他们可没少借着霜花的鲁莽,谴责、诋毁我。
左右都是要闹红脸的,还恪守什么妇道,尊什么礼法?
自嘲一笑,我柔声道,“今日我身子不适,你去禀告主母,就说儿媳不孝,他日再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昨日傅恒玉亲口讲,母亲首肯他纳妾。
避而不见杜若,到底是装装样子,给我看的而已。
大家既然各怀心思,那我也得让母亲晓得,我不是他们将军府逆来顺受的骡子,我正怄着气,至于纳妾嘛,让她老人家自己掂量孰轻孰重!
霜花给我梳妆后,去了趟清心斋,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主母何氏便在嬷嬷的搀扶下,踏足了我屏澜院的门。
我正翻看府中账册,见银丝花白的何氏,露出惊色,“母亲,您怎么来了?”
自我入了将军府,主母何氏便全权将家业交我手中,她倒做了甩手掌柜,只负责掌管将军府库银,整日在清心斋里颐养天年。
我只当是母亲倚重,自当为母亲分忧,在将军府事无巨细,绝不叨扰她老人家。
回想起来,母亲避世不出,难道一封家书也未曾给傅恒玉写去?
傅恒玉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她真当毫不知情?
我心中存疑,何氏枯槁般的手往下压了压,示意我无需行礼。
她挪着七寸小脚,落座在贵妃椅上,臂弯靠着金丝枕,沧桑的声色对我说道,“蓉儿来,来母亲身旁。”
我放下账册,霜花忙不迭推着我的轮椅,近到何氏身前,我还是象征性颔首,算是福身之礼,“母亲有事,教嬷嬷通传,儿媳去见您就成,怎能劳烦您亲自寻来。”
言词里不乏恭顺,但却很清楚,若非我三年如一日的请安缺席,她老人家又怎么会自乱阵脚?
府里数百下人侍卫,日常吃穿用度,她夜里服下的燕窝,点的安神香,可都是我这做儿媳的苦苦经营家业赚来的!
傅恒玉那点朝廷薪俸,也许全花在杜若身上了吧?
何氏沟壑满是的老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笑容也生硬了些。
她拉起我的手,欲语泪先流。
瞧她眼眶湿润,我这绝世好儿媳,又怎忍心?
当即,我忙询问,“母亲,这是何故?”
“孩子,苦了你了。”何氏拍着我手背,难忍悲痛,恨铁不成钢斥责道,“都怪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三年平叛在外,没给府上增光,反而带回个上不得台面的姑娘家!”
我丧着眼,眼眸里霎时也噙了泪花,“母亲,既是您不入眼,便去母留子也可,这将军府,也就母亲待我如亲闺女。”
何氏一听我如此狠辣,眼神微惊,“使不得,使不得!蓉儿,我将军府在京中有头有脸,此种恶毒之举,必是被人诟病!”
我自小行医,仁慈济世,“去母留子”也就是故意激老太太。
她来屏澜院,当然不是为了宽我心,傅恒玉才是她的亲骨肉,我算什么?一个甘愿为将军府当牛做马的粗使白工罢了!
“那母亲的意思?”我柔声若气的问,表象依旧是以何氏马首是瞻。
何氏取出绣有佛莲的丝娟,先是拭过我眼尾,方掩面叹道,“到底她怀的是我傅家血脉,只求妾位,做个偏房。”
我心底生寒,何氏顿了顿,同情的望了我一眼,“蓉儿,你是识大体,顾大局的,我知道你担心,恒玉有了那姑娘,还会不会带你如初,这你放心,母亲给他作保!”
“哦?”我不动声色,倒是想瞧瞧这位説客,还能说出什么不知羞的话来!
何氏见我并未反驳,陪着笑脸,“你若信不过母亲,大可待她诞下子嗣,过继到你名下。”
她说着,视线下移几分,落在我双腿上,“你这副身子,经不起折腾,不好生养,有个孩子,将来也有个依仗不是?”
这弯弯绕绕的,要是我脑子不清醒,都快被老太太绕进去了。
不仅想留下我继续差使,打理将军府,还要我帮杜若养孩子?
如意算盘,打得比雷还响!
“母亲。”
我气笑了,不温不火反问道,“敢问母亲,成亲三年仍是处子,我该如何延续傅家香火?”
“你和恒玉……”
老夫人故作惊诧,我不等她说完,接着冷脸说道,“母亲若真心护我,就该遣走杜若姑娘,掌掴您那不争气的儿子!”
何氏僵住,她应是没料到,以前最好说话的我,态度如此强硬。
“蓉儿……”
何氏还想劝说,我的脸彻底冷若冰霜,“母亲无需多费口舌,还是请回吧!儿媳今日抱恙,就不送了!”
好事都被他们占尽了,我呢,活该被他们欺负吗!
老太太长吁短叹,竟一句谴责也没有,带着嬷嬷出门去。
“霜花,小心跟着,等老太太回清心斋,回来禀报。”
我吩咐霜花跟随,掐着轮椅,指甲硬生生折断。
“小姐!小姐!”
霜花撒丫子跑回来时,顾不上喘息,两片嘴皮子一碰,跺着脚数落,“您当那老太婆说什么!她说既是你不愿操持,她就亲自置办,越快越好。还说……还说您气性过了这阵子就好了,您一个孤女,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出奇的,我心头波澜不起。
早有预料罢了,不然也不会让霜花尾随。
“收拾东西,回娘家,明日便是爹爹忌日,他们将军府的喜,与我何干?”我对霜花说完,撑着椅子扶手站起。
膝盖窝子里似针扎的疼!
当年,傅恒玉中了埋伏,重伤昏迷,我为了背着傅恒玉涉过冰河,浑身冻到没有任何知觉,等到了安全之地,这双腿就废了!
“小姐,您这个节骨眼回什么娘家呀!照奴婢看,就该找到那狐狸精,狠狠打一顿!看她还敢不敢勾引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