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把他死去的大哥都拎出来了。裴彦则最讨厌别人拿他和死去的裴誉则做比较,当初刚接下裴家重担的时候他整夜整夜睡不好觉,生怕自己会做得不好。裴彦则知道裴誉则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自己也从来没想过要取代大哥,他只是害怕自己会和哥哥相差太远。裴家当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更何况送走的还是他们裴家接班人。所以裴彦则接替大哥之后没有一天懈怠。他担心自己做得不好会让他们失望,更害怕他们会说出“要是誉则还在,裴家怎么可能会……”
日过正午,当梁遇赶到裴家的时候,会客厅里众人依旧争执不下。
“咱们裴家家规上面写了,裴家子孙绝对不允许出现相互内斗的情况,彦则你身为裴家接班人难道连这点儿小事儿都不知道?”
“阿江是你堂叔,你们身上流的都是同样的血,就算他一时之间被猪油蒙了心,可那些钱到底也没落到外人手里?”
“就是,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阿江就算真的做了假账又怎样?他也是裴家子孙,裴家的产业他也有份。”
“像这种违背祖宗训诫的逆子,他有什么资格继承裴家?倘若誉则还在,哪里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梁遇刚一进来就听见席间众人都在你言我一语的抨击裴彦则。
甚至把他死去的大哥都拎出来了。
裴彦则最讨厌别人拿他和死去的裴誉则做比较,当初刚接下裴家重担的时候他整夜整夜睡不好觉,生怕自己会做得不好。
裴彦则知道裴誉则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自己也从来没想过要取代大哥,他只是害怕自己会和哥哥相差太远。
裴家当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更何况送走的还是他们裴家接班人。所以裴彦则接替大哥之后没有一天懈怠。
他担心自己做得不好会让他们失望,更害怕他们会说出“要是誉则还在,裴家怎么可能会……”
席间男人目光沉冷,手里随意把玩着一支黑色钢笔,动作虽然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但是那双狭长幽深眸子里却透露着来自上位者的威严冷峻。
“各位叔祖父和堂叔父的话我都听明白了,作为裴家子孙自然应该谨遵裴家家规。”
他眸光平静的扫过桌上每一个人,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寒色,“正如诸位所说,倘若我执意要惩处裴江,继承人的位子怕是坐不下去了,是这意思吗?”
听见裴彦则这样说,众人以为他要妥协,言语里透着些许得意,“你知道就好。”
“既然诸位长辈死死咬着家规不放,那彦则斗胆,就请把这条规矩废了,如此一来便也不算违背祖宗圣意。”
裴彦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调波澜不惊,脸上窥探不出半分情绪。
虽是如此,可在场众人仍是莫名被这话激起一身冷意,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直冲心头。
不光是他们,就连主位裴渊也被自己儿子的话惊了一瞬。
其实裴彦则早就对他们裴家先祖定下的所谓“家规家法”心存不满,家祠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精神象征,代表家族的荣誉与传承,他不反对家祠祭祀的存在,但他忍受不了过分压抑的宗法礼教。
对于裴家这种渊源深厚,光辉屹立数百年的名门望族来说,很需要有一个用来支持家族信仰延续家族荣誉的精神载体存在,所以“裴氏家祠”才被保留了下来。
“你!简直就是个不顾血缘亲情,罔顾祖宗礼法的畜……”
话音至此,后面一个字戛然而止。
说话的那位就是裴江的父亲,他到底没胆子说出最后一个字。
“你就是个不孝之徒,竟然妄想篡改老祖宗定下的家规,裴家先祖都要被你气的活过来。”
裴彦则神色淡漠掀了下眼皮,语调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叔祖父过誉,彦则若是真有能耐让裴家先祖起死回生,只怕此刻裴家上下早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在门口站着看戏的梁遇被他这个话惹得险些笑出声。
不得不说裴彦则在气人这方面确实独有天赋,这群老家伙一个个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愣是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今天这件事各位也争执大半天了,同为裴家子孙自然不该同族相残,不过俗话说得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裴渊容色威严,嗓音里带着来自上位者不容驳斥的威慑力,“既然各位觉得家规能护住裴江犯下的错,那便继续护着吧。”
这话一出,桌上的各位旁支族叔一个个面露喜色。
“果然还是我们裴家家主最明事理,某些人想独揽裴家大权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就是,毛还没长齐就妄图在裴家翻云覆雨,真是笑话。”
“看到没有,这才是我们裴家家主该有的样子,裴家家主的话我们无不遵从。”
听着这些话,裴彦则脸色一冷如常,见不到半点儿波澜。
本以为今天这仗他们胜了,谁料裴渊突然又道:“既然诸位都认我这个家主,那裴某现在就要在家规上再加一条。”
“裴家子孙若能自愿领受家法,如此,便可破例违背家规一次。”
裴渊眸色阴沉打量着席间众人,“你们既说彦则身为裴家继承人誓死不得违背裴家家规,那现在呢,加上这条之后倒算不得违背吧。”
这群人属实没料到他们父子俩打得竟然会是这个主意。
容不得他们置喙,裴渊一声令下吩咐家中佣人开祠堂迎家法。
裴渊语气冷肃,话里泛着寒光,“等到彦则受过家法,届时裴江犯下的错就得心甘情愿的认下。”
这些人刚才亲口所说裴家家主的话他们无不遵从,现如今怎么好再去伸手去打自己的脸。
……
家祠里——
裴彦则端跪在裴家先祖牌位之前,在众人见证下,裴渊从祠堂供台上双手取下家法。
裴家家法是一根长约三尺的竹鞭,代代相传。
说起上次请家法都已经是30年前的事情了,时隔30年,如今倒要落到裴彦则的身上。
他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掉,只留一件单薄衬衫。
正当裴渊抬手要落下一鞭的时候,一道“住手”在祠堂门口响起,是裴老太太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老太太手里拄着拐杖,面色沉冷的走进来。
“事情都已经闹了大半天了,我这个老太婆也想过来掺和一脚。”
看着裴彦则跪立在裴家先祖牌位之前,再加上待会儿要承受的20鞭子,老太太心中万般不忍。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等会儿彦则受过20鞭之后,那条无用的家规便就此作废。总不能下回再有人犯,我孙子还要再遭一回罪。”
裴老太太的话令在场众人神色慌张,“老太太您怕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也跟着糊涂了吧?这可是裴家先祖立下的规矩,岂是说废就废!”
裴老太太闻言,重重用手里的拐杖杵了下地面,“我老太婆清醒着呢!这条家规我今天非废不可。若是惹了老祖宗不快,我老太婆过两年亲自下去给他们赔罪。”
这些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老太太是成心想要维护裴彦则。
老太太早就对这些蛀虫一般的旁氏堂系多有不满,说句难听的,他们全都是依附裴渊和裴彦则而活的一群蝼蚁罢了。
他们若是安分守己,裴家自然容得下他们,可若是谁仗着自己身上流着裴家的血,想在此耍长辈威风,那不能够!
老太太冷哼一声,眸光凛冽,“我就这么一个亲孙子,就是要护着。”
“你们若是有人心里不痛快,那就去地底下找裴家先祖告状去吧。”
裴彦则听着裴老太太此番言论险些没忍住笑,简单来说就是“谁有意见谁去死”。
他总算是知道自己这副脾气随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