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感来自于知道自己会挨针,可不知道针什么时候会落下。即便能看到针落下,他也不敢直视,刺进皮肤的瞬间心跳加速,头皮发麻,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抓着衣摆的手缓缓松了,“裴惊渡……我不行了,你别笑我……”说完,陆栖郁闭上眼睛向外倒去,裴惊渡眼疾手快扶着他肩膀,没让他倒在地上。身体的唯一支撑点是肩膀上的手。家庭医生见到这状况手顿了下。裴惊渡薄唇轻启,“继续缝。”家庭医生迟疑了下,点了点头,继续缝针。
裴惊渡走过去,扯开他衣服看了眼,面无表情道:“死不了。”
裴轻呦神色幽怨,“哥,你真无情。”
她说出了陆栖郁想说却不敢说出口的话。
陆栖郁人生平淡,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跟人口舌之争都很少有,打架更是一只手能数过来,结果来到这个世界频繁受伤。
刀捅伤,烟头烫伤……
好想回家……
薪资让他饿不着,出租屋也挺好,普普通通打工人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裴轻呦:“哥,你先送他去医院,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自认为自己非常有眼力见,不当电灯泡。
“不去。”陆栖郁不等裴惊渡开口率先拒绝。
“为什么啊?”裴轻呦不解,“你都受伤了。”
陆栖郁小声嘀咕了句,“晕针。”
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见到针就晕,而是针刺进皮肤时心里紧张抵触会晕,可能会晕的不省人事,也可能不晕,仅仅是心跳过快,什么时候会晕,他心里没有谱。
“原来你晕针啊。”裴轻呦恍然大悟。
陆栖郁提醒道tຊ:“小声点,丢人。”
要不是看她担忧的模样,他是很不乐意把晕针这件事说出来的,男子汉大丈夫晕针说出来要让人笑话的。
有次让小区里野猫挠了,去医院打狂犬疫苗晕针,晕了足足有两分钟后又自己醒了,就差那么一点就给送进了急救室。
裴惊渡嗓音低沉,“这次伤口比上次严重,要缝针。”
陆栖郁:“……”
“你在逗我?”
“没有。”裴惊渡并不是发现了他的弱点寻他开心,上次旧伤没好,又添新伤,此时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陆栖郁自然知道,一时接受不了需要缝针罢了。
那次是小弟出手误伤,这次几个人招招下死手,不一样的。
他问:“不缝针会怎样?”
“伤口恢复慢,也可能会感染流脓,然后截肢。”裴惊渡一本正经的说道。
陆栖郁脸上出现一丝裂缝,心态几近崩溃。
裴惊渡面色平静,“去还是不去,你来决定。”
比起晕针,他更不想截肢,用恳求的眼神看向眼前人,“你陪我去。”
裴惊渡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裴轻呦是个神助攻,“哥,你陪他去,他害怕。”
“我不是害怕,我是怕晕了没人管我。”陆栖郁死鸭子嘴硬,心里明明怕的要死,仍不肯承认。
送裴轻呦回学校,裴惊渡开车带他回家。
“不去医院了?”他不想截肢。
裴惊渡:“请家庭医生。”
这样也挺好,就算丢人也没多少人能看见。
他坐在沙发上,死死抱着怀里的抱枕,心跳清晰可闻,局部麻醉后虽感觉不到疼痛,但心里却承受着巨大压力。
紧张到揪住身边人的衣摆,尽管那人的眼神似锋利的刀刃,他也不收手。
裴惊渡明明可以躲开,可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使他站着没动,任由他抓着衣摆。
垂眼看沙发上的人。
线条流畅的侧脸布满了紧张。
陆栖郁觉得很丢人,身为男人,不怕匕首,不怕受伤,却偏偏怕这么个细小的针头。
紧张感来自于知道自己会挨针,可不知道针什么时候会落下。
即便能看到针落下,他也不敢直视,刺进皮肤的瞬间心跳加速,头皮发麻,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
抓着衣摆的手缓缓松了,“裴惊渡……我不行了,你别笑我……”
说完,陆栖郁闭上眼睛向外倒去,裴惊渡眼疾手快扶着他肩膀,没让他倒在地上。
身体的唯一支撑点是肩膀上的手。
家庭医生见到这状况手顿了下。
裴惊渡薄唇轻启,“继续缝。”
家庭医生迟疑了下,点了点头,继续缝针。
裴惊渡直勾勾看他的脸。
弱不禁风的小少爷。
柔弱到不能自理。
家庭医生走后,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陆栖郁醒了,刚醒有点懵。
又晕了。
好社死。
裴惊渡一定看见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嘲笑他。
他猜一定有,还是一个人在心里面暗暗嘲笑的那种。
无声叹了口气。
短短几日,挨了两刀。
这如履薄冰的一生啊……
许是老天看他这二十几年活的太过平淡,给他整点刺激的,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人生。
现在他不求人生能一帆风顺,只求能留下一条狗命回到原本世界。
裴惊渡从楼上下来,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你走吧,安分当你小少爷,我这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冰冷的话语钻进耳朵,陆栖郁站起来为自己狡辩一番,“别赶我走,我真的很需要这份高薪工作,会的我尽力做,不会的我努力学,你不能因为我怕针就赶我走吧……”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别说旁人,他自己都嫌自己丢人。
裴惊渡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你缺钱?”
陆栖郁点头,“很缺。”
“陆小少爷缺钱?我怎么不信。”裴惊渡意味深长看他。
他认为裴惊渡已经下定决心不录用他,情急之下挟恩图报,“裴总,裴先生,我拖延了时间,没让他们带走你妹妹,看在这件事面子上,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陆栖郁一脸卑微神色,一副好似被眼前男人欺负了的模样,清澈的眸子有点可怜,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可眼前男人心硬的堪比石头,捂不热,暖不化。
“谁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你与陈安松自导自演。”裴惊渡嗓音中透着冰冷。
明明三十多度的天,陆栖郁的心里确实拔凉拔凉的一片,“我要是跟陈安松串通,就让我永远娶不到媳妇。”
“你似乎不喜欢女人。”
陆栖郁:“……”
他喜欢的……
不管怎么解释,都会显得苍白无力,他说:“那就让我不得好死,这样总行吧。”
陆栖郁喜欢高薪工作是一回事,还有一件事,他同情裴惊渡,既然来了,有机会能改变他的人生轨迹,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不是他的风格。
虽然跟这人相处下来,发现他嘴无敌毒,曲解别人善意又冷漠无情,但没有伤害他已经是裴惊渡最大的善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