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珂见他没反应,于是又说:“真的,一个人在这里,有时候挺……没意思的。”她像被放逐在世界的尽头,抬头张望,四顾茫茫,看不清前路。说到后面几个字,季珂无力的瘫了下手。“因为我会做饭?”褚驭眉间褶皱散开,染上丝丝缕缕笑意。晨曦的光,将他照得前途万里。这个年纪多好,一切都刚刚开始,有朝气,有未来,也有生命力。这样一个人走进生活,季珂觉得沉寂发臭的湖水,流进一管清泉,生命开始流动。季珂头一歪,不置可否,“聪明。”
“你有心了。” 褚驭将钥匙塞进口袋里,拎着购物袋往冰箱旁边走,“特意配了钥匙,还特意忘记。”
“因为我有间歇性失忆症。”季珂信口胡说。
她掏手机,走两步,将自己扔在沙发上,开始自我放逐。
打开小视频,季珂翻个身悠闲的划拉着。因为大数据的精准分析,季珂很快笑出了声,褚驭的声音成为背景音。
褚驭站在冰箱前清理过期的东西,并把新买的放进去,“明天7点起来,我给你煮早餐。”
“哦。”季珂完全沉浸在短视频里,对方问的什么也没听清楚。
视频看到眼睛发胀的时候,她从沙发上坐起来,褚驭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了一张小桌子坐在客厅和阳台的分界处。
他已经洗过澡,一身浅蓝色的睡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正伏案看书。手边放着一大堆资料和书,感觉像个正在备考的高三学生。
季珂拍了个照发给江尧〔多可怕,名校毕业还在熬夜奋斗,律师行业怕要被他干翻。〕
微信发完,季珂就进去洗澡睡觉了。
第二天,她是被巨大的敲门声震醒的。
季珂以为自己在做梦,扯着被子,脑袋一蒙,继续睡觉。再缓一会儿,才听清楚是褚驭的声音,“季珂!起床!”
没有语气词,全是命令。
季珂从床上站起来,因为还没睡醒,又迷迷糊糊的栽到在床上。脑袋倒磕在床头,她“哟”一声,门立刻从外面被推开。
“怎么了?”褚驭趿着一双新拖鞋,急步走到床边,俯身查看。
季珂抱着头,青蛙式趴在床上,“被你吓疼了。”
褚驭抬头一眼,偷偷呼了口气,看样子是没事。
他在床边坐下,摘下她的手,用手心轻轻替她揉着,嘴里却不饶人,“你怎么做到这么蠢的?”
季珂坐起来,腿压在屁股底下。她头发被褚驭揉成鸡窝,光从头发缝隙里钻进来。她模模糊糊看到褚驭嘴角的笑意,于是一巴掌将他的手拍开,“你是怎么做到这么毒舌的?”
褚驭垂眸看了眼被她拍过的手背,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是你教育有方。”
一句话又把季珂绕进去了。
季珂一时不知道怎么怼,瞪他一眼,挪腿起来。刚动一下,又跌回去了。
“坐麻了吧?”褚驭摇头叹息,一把拎住她的手臂,将她拖起来,“谁娶你,真是倒八辈子霉。基因这么次。”
他直接从智商攻击到基因,还暗骂下一代。
季珂咬牙:“别以为你自己多好,谁跟你生孩子,会被你骂死。”
“那要不……”褚驭站在床边,玩笑似的说:“咱们内部消化,拯救一下世界?”
“得了吧?你就别祸害我了。”季珂坐在床边,用手指梳头,边梳边吐槽,“等我下次遇到要报复的女人,我把你介绍给她。”
褚驭见她咬牙切齿,唇角不自觉的浮现笑意。
“你恨你自己吗?”
季珂选择性失聪,抬头看一眼,突然觉得他还挺帅。于是八卦起来,“欸,有没有姑娘为你打过架呀?”
看看这双勾人的含情目,谁看了不觉得温柔。
啧啧啧啧
褚驭站在床边,目光紧紧的盯着她。季珂这个样子,才让他真的缓过神来,自己真的走进她的生活。
只是她眉眼间的那抹坦荡让褚驭心口泛起一丝潮意,她是真心把自己当弟弟宠。
“大学四年,不会是被姑娘堵过来的吧?”季珂凑近打听。
褚驭伸手将她的头推开,“没有男人追,嫉妒了?”
他转身出去,“出来吃早餐了。”
走出几步,季珂突然叫住他,“阿驭!”
褚驭定住脚步,回头看她,女人一身粉色的睡衣,背光而坐。阳光铺在粉色的床单上,上面的库洛米图案泛起大片褶皱。
染了色的头发乱糟糟的飞起来,在晨起的阳光中泛着金光。
“怎么了?”褚驭有些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在这一刻虚无又飘渺,仿佛穿过漫长的岁月,神魂都落在这一刻的光影里。
褚驭这两天一直被这种不真实感包裹着。过去的他,追逐前行,又总是落在身后。季珂总会他到达的时候,选择离开。
命运的手轻轻一挥,就将他们分开四年。
季珂大三说,会留在越州工作。褚驭兴致勃勃的考到越州政法大学,季珂却突然决定到临州实习。
本以为临州也只是她的临时站点,不曾想,她一呆呆了四年多。褚驭只能日日待在她的朋友圈,通过一点细枝末节的图片和文字,偷窥她的生活。
大四本的时候,褚驭本打算来临州实习。可他投了好几个律所都被拒了,只能被迫在越州实习。
实习期间,褚驭一直在网上查看临州的律所,做攻略。
幸好,今年三月,他成功应聘到恒润律所。
律师的路很长,褚驭不知道季珂能不能接受他三十岁之前的平庸。
在季珂的心里,他读书的时候就是学霸,理所应当的认为工作上也游刃有余。
其实不是,褚驭在踏进社会的那一步的时候,时刻紧绷,甚至焦虑难熬。
“你能来临州工作,我很开心。”季珂将脚放下,手撑着床沿,眼中满是欣慰。
这一刻的季珂,锋芒具敛,端的是亲姐姐的温柔。
褚驭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心里像落进一点火苗,瞬间点燃整个心口。
季珂见他没反应,于是又说:“真的,一个人在这里,有时候挺……没意思的。”
她像被放逐在世界的尽头,抬头张望,四顾茫茫,看不清前路。
说到后面几个字,季珂无力的瘫了下手。
“因为我会做饭?”褚驭眉间褶皱散开,染上丝丝缕缕笑意。
晨曦的光,将他照得前途万里。
这个年纪多好,一切都刚刚开始,有朝气,有未来,也有生命力。这样一个人走进生活,季珂觉得沉寂发臭的湖水,流进一管清泉,生命开始流动。
季珂头一歪,不置可否,“聪明。”
“我不觉得有多开心。”褚驭拉着门往外退,门即将关上的时候,他吐槽:“你真的太懒了,再不起床,你要迟到。”
门关上,季珂整个人往后倒,金色的阳光从窗外钻进来,落在手边。
她伸手挡住,阳光穿过指缝,落在眼中。
“这孩子……”季珂打了滚,才从床上爬起来,“长大了,真讨厌。”
季珂洗漱完出去,褚驭站在阳台晒衣服。他养着头,将季珂的上衣插到头顶的晾衣架上,满头黑像短针发往下扎。
“这么贤惠?”季珂过去帮忙,弯腰拿起他的西装裤,甩开。
褚驭递了一个衣架过来,“昨天扣了多少钱?”
“两百吧!”季珂将他的裤子套上衣架递过去,“鹿扒皮的标准都是这样。”
“你看着不心疼。”褚驭扬起裤子,将边角扯直,才挂上去。
季珂拿起空桶,拎到阳台的角落,“每个月都扣,习惯了。”
毕竟他给的工资比同行高出不少。
空桶放下,季珂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季珂打开,置顶框里有一个红包。
她点开,收了红包,才问:“什么意思?”
“晾衣服的奖金。”褚驭转身往餐桌走,“吃完面,送我一趟,太远了。”
这不是奖金,是车费吧?
“啧,真羡慕你有个有钱爸爸。”季珂跟过去。
桌上放着两碗面,半生半熟的荷包蛋盖在上面,还飘着一层葱花。
“想要就送给你。”褚驭大方的说着没屁用的承诺。
季珂跟着扯:“那你介绍他和娇娇女士认识,他们二婚,我立马改口。保证叫得比你甜。”
据季越辰的八卦所说,褚驭爸妈早在他十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们离婚后各奔东西,每年打钱的是褚驭爸爸,而他跟妈妈,似乎从未联系。
“咳……”褚驭被她的奇思呛到。
季珂收了钱,奴仆似的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褚驭灌了几口水,顺了下气以后,才贴心告知:“他有伴侣了。”
多微妙,有伴侣?
几个?一个接一个,还是两个接两个?
“太可惜了,我刚错过身家千万的机会。”季珂低头吃面,没有把这些因为酒店八卦影响的猜测说出来。
“这么缺钱?”褚驭放下筷子,问得认真。
季珂感觉,自己说是,这位少爷tຊ得给她重新发钱。
“人嘛,贪心不足,死了都得烧万贯家财。”
褚驭被她的狗屁理论逗笑,“好,你死了我给你烧千亿家产。”
季珂:“千亿总裁也来一个。”
“滚!”
季珂吃完面,将碗放回厨房,无意间再次瞥见自己那幅未完成的画,上面的名片吸引了她全部目光。
出门前,季珂走过去,将那张名片塞进包里。
雨后初晴,为了骑车方便,季珂穿了件黑色的皮衣搭配工装裤。
机车推出来,季珂扫了眼褚驭那身西装,“你会不会有点不方便?”
褚驭一眼看透,不想送了。
他提醒:“买机车的钱好像是我和季越辰打暑假工给你凑的。”
当初,褚驭说用褚呈意的钱给,非不要。
褚呈意就是褚驭那多年不露脸的爹。
还说,暑假打工的钱,更有诚意。
褚驭也理解,她想要的是心安理得。用褚呈意的钱,感觉像揩油。
“其实西装配机车也挺帅。”季珂立刻换了副嘴脸,并扔给他一个头盔。
去褚驭的律所,季珂心里有些紧张,因为她极有可能偶遇沈淮序。
车子开出去,晨风从耳边吹过,她暗下决心,如果到律所见到沈淮序,就把他的微信加上。
她将未来,投注于一次偶遇。
机车穿过车流涌动的街道,褚驭双手穿过她的腰身,摁在前面的油箱上。
他的西装没有扣,阳光和风偷偷钻了进去。耳边车鸣不止,风中卷来丝丝甜味。
季珂的发丝不断从鼻尖绕过,淡淡的洗发水味,时有时无。他的心跳在风中加速,时间也在风中流逝。
褚驭暗藏着心口的那团野火,双手偷偷往里面收紧,手腕挨到季珂的衣服,那一块的肌肤仿佛在发烫。
到律所门口,季珂脚一点地,抬眼就看到沈淮序坐在一辆路虎上,驾驶室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
一个比季珂漂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