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重伤难愈,病情越来越严重,外敌以为找到了机会,屡屡增兵来犯。晏东凰不得不在边关和京城两地来回奔波。先帝二十五年,也是东凰十五岁那年,皇帝立皇后嫡子为太子,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太子软弱,根本不堪重用。皇子之间夺储依旧激烈。皇后和嫔妃之间暗潮汹涌,皇子们之间相互算计,满朝文武也在拉帮结派。朝中局势紧张,几乎一触即发。先帝二十六年,太子被目睹跟宫里年轻的嫔妃湖边嬉戏,衣衫不整,皇帝大怒,当场废储,连皇后一并废了。
凤阳公主晏玉姝,是先帝膝下排行第二的公主,年纪比晏东凰长三岁,却是跟东凰一样年幼丧母。
宫中没有母亲的皇子公主,大多会让高阶嫔妃收养,但高阶嫔妃若有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对非亲生的孩子真心?
二公主晏玉姝稍微幸运一些,当年收养她的人是先皇后,为了维持宽容大度的名声,先皇后对她还算不错。
而九岁之前的晏东凰则是不太幸运的那个。
抚养她的瑾妃性情严厉而刁钻,苛待东凰的饮食不说,尤其厌恶东凰“粗鲁”的性子,觉得女儿家就该端庄温柔,弱不禁风。
偏偏晏东凰喜欢习武,以至于瑾妃对她格外严苛,觉得她就像外面那些没人管教的野孩子一样,整日里拿着棍子惹是生非,没有一点女儿家该有的样子。
不过就算被瑾妃严厉管教,晏东凰依然偷偷去学,每次被瑾妃发现,不是挨饿就是罚跪,有时还会挨打。
瑾妃打人不会打在脸上或者外人可以看见的地方,都是动手拧胳膊内肘或者大腿嫩肉。
东凰五六岁时无法反抗,到了八九岁之后,身体不断抽高,因练武力气也大了些,每次被打得狠了就会反抗,有时直接躲到外面去,一两天不回瑾妃宫里,饿了渴了自己捱着。
正因为如此,才被晏玉姝发现了她的处境,彼时十二岁的晏玉姝很心疼这个妹妹,时不时就会接济她一下,把自己分到的食物留一点给她。
但她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先帝是马匹上长大的皇子,登基之后不止一次御驾亲征,对擅长习武的皇子格外看重。
一次从战场回来,摆驾凤仪宫时,晏玉姝刻意制造机会,让父皇“恰巧”看到东凰灵活的身手,看到东凰练武的天赋,自那以后才改变了东凰的命运。
先帝得知东凰天资不凡,又有习武兴趣,亲自教她武功,教她战术,教她兵法谋略,更在她十二岁那年带她去战场历练,从此开启一代战神长达六年的战场生涯。
这六年里东凰渐渐被人所关注。
后宫嫔妃都有意无意跟她示好,其中德妃对她最好,德妃膝下的二皇子晏鸣把她视为亲妹妹,每次她从战场回来,晏鸣都亲自给她接风洗尘,还带着晏玉姝一起。
因为晏玉姝曾说过,当年她之所以能发现东凰糟糕的处境,多亏二皇子派人提点。
所以晏鸣才是真正救她的人。
晏东凰心里对这两人都是感激的,再加上德妃对她亲热的态度,不止一次tຊ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疼爱,慢慢捂热了东凰孤寂清冷的心。
晏鸣也总说自己有一个能征善战的妹妹,并引以为傲。
或许是她幼时在瑾妃那里受到的苛责和虐待太多,德妃和晏鸣对她练武领兵表现出来的认可态度,让她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防,渐渐接受了他们的靠近。
可是这六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先帝重伤难愈,病情越来越严重,外敌以为找到了机会,屡屡增兵来犯。
晏东凰不得不在边关和京城两地来回奔波。
先帝二十五年,也是东凰十五岁那年,皇帝立皇后嫡子为太子,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太子软弱,根本不堪重用。
皇子之间夺储依旧激烈。
皇后和嫔妃之间暗潮汹涌,皇子们之间相互算计,满朝文武也在拉帮结派。
朝中局势紧张,几乎一触即发。
先帝二十六年,太子被目睹跟宫里年轻的嫔妃湖边嬉戏,衣衫不整,皇帝大怒,当场废储,连皇后一并废了。
彼时晏东凰十六岁,还在边关战场抵御入侵的强敌。
皇帝大怒一场之后,彻底病倒,宫中沉浸在一片乌云压顶之中。
等她年关回到京城,正赶上先帝弥留,迫切需要重立储君,或者说,迫切需要选出一个合格的帝位继承人。
先帝把东凰叫到床边,询问她的意见。
那是东凰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不管如何英明神武的皇帝,都有陨落的时候,生老病死是所有人都无法逃脱的结局。
略做沉吟之后,她说二皇兄心胸宽广,做事果断,有仁君胸怀。
先帝听完,只是几位虚弱地叹息一声:“东凰,人心易变,记住你的责任是雍朝江山。来日若事情颠覆你的认知,若亲情不如想象得纯粹,若有人威胁到你的性命,请记住,这个江山是你在守护。”
东凰彼此并不完全理解他的话。
她只是点头:“请父皇放心,儿臣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
先帝看着她,眼中有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曾经朕不止一次说过,女子亦可上战场,东凰,今日朕再留给你一句话,女子能保江山,也能治江山,若真有那么一天,若真有那么一天……”
那句话他没说完,但晏东凰仿佛听懂了。
她依然点头:“儿臣明白父皇的意思。”
先帝很快召集朝中皇子和重臣,当众宣布由皇次子晏鸣继承皇位,封晏东凰为青鸾长公主,兄妹二人一个治江山,一个守江山,共创雍朝盛世。
其他皇子共佐之。
后先帝驾崩,新帝登基。
皇帝葬仪结束之后,她又快马加鞭去了边关战场。
直到去年年底才回到京城。
……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晏东凰才蓦然醒悟,父皇当年那番话里隐藏的深意,以及那一点点无法说出口的遗憾。
她后来不止一次想过,父皇是不是遗憾她为女儿身?
而作为一个君王,一个父亲,他或许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儿子,知道东凰信错了人,可最后那一刻,他已无法直言相告,因为没有足以让人信服的理由,所以只能尊重东凰的选择?
“殿下。”凤摇光手握长剑,站在窗外禀报,“凤阳公主来了。”
晏东凰转头看向窗外,太阳已经落山。
这一天快过去了。
“从来没有觉得一天会过得这么慢。”她平静地开口,“今天好像做了往常半个月才能做到的事情。”
凤摇光道:“殿下雷厉风行,非一般人可比。”
晏东凰淡哂:“带她过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