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四年,裴嘉木连接吻都没教会你,还是说你们连吻都没接过?”男人的语气,有点嘲弄,还有点……楚芙读不透的情绪。“谁说的,我们……”不等她说完,男人的唇已经落下来,覆住她的。
“姐姐为什么要打你?”
将楚芃拉到床边,楚芙打开背包,从钱包取出几张钞票放到楚芃手上。
“那……奖励你五百块!”
熊孩子看看她手上的钱,还有些将信将疑。
“我弄湿你的琴,你还给我钱?”
“姐姐正愁这琴有点脏了,需要好好洗一洗,没想到你会帮忙。”
笑着摸摸他的头,将钱塞进他的口袋,楚芙拿过二胡,用纸巾在琴弦身上擦了擦。
琴弦需要用松香保养,纸巾上立刻留下一片综红色的痕迹。
楚芙故意将纸巾向熊孩子展示了一下。
“竟然洗下这么多脏东西,我们芃芃可真厉害。”
这把琴是杨婷帮她买的,几百块的便宜货,根本不好用。
要不然,她也不会放在楚家。
坏不坏的,楚芙也不在乎。
熊孩子哪知道那是松香,还以为真是夸他,顿时一脸得意。
“那当然,我妈说了,我是咱们家最聪明的孩子。”
楚芙笑得温婉:“那姐姐考考你,咱们家除了姐姐的二胡,还有什么乐器?”
“还有二姐的钢琴,我妈说了,那是名牌,比你这个破二胡值钱多了,你这个才几百,我二姐那个钢琴,一百多万呢!”
提到二姐的钢琴,楚芃灵机一动,露出和母亲杨婷一样的贪婪神色。
“姐,要是我帮二姐也洗洗琴,她会给我钱吗?”
“那么大的钢琴,你可洗不干净,还是姐姐明天抽空洗吧。”楚芙打个哈欠,“姐姐要睡觉了,你去别的地方玩儿吧。”
小胖子从楚芙房间出来,端着水枪左右呲了几下。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钢琴房,撇撇嘴。
这种赚钱的机会,他才不会留给姐姐。
水洗洗不干净,他不会放清洁剂吗?
他可真是聪明!
端着水枪,小胖子转身跑进二楼保姆间,吃力地拖着一大瓶清洁剂回来,走进钢琴房。
楚芙隔着门缝看在眼里,扯扯唇角。
熊孩子还真上道。
轻轻将门关好上锁,她转身走进浴室。
等她洗完澡换上睡衣出来,门外已经响起楚芃的鬼哭狼嚎,还有杨婷的骂声。
“谁让你用水枪呲钢琴的?”
“一百多万的斯坦威让你毁了,你还想要钱,我打死你个败家子。”
……
楚远之听到声音,也上了楼。
看着哭着跑出来的儿子,心疼地护到怀里。
“小孩子不懂事,你教他就行了,干嘛动手?芃芃,告诉爸爸,你干什么了?”
“我……我好心给我二姐洗钢琴,我怕洗不干净,还放了清洁剂……我妈不但不给我钱,还……还打我……”
“洗钢琴,还放清洁剂?”楚远之的声音顿时气得变了调,“你是猪,还是脑子进水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
单打变双打。
啪啪啪!
嗷嗷嗷——
巴掌声,伴着骂声和惨叫传进来。
楚芙抬手拍拍刚敷完面膜的脸,抬臂摆出一个优雅的旦角姿态,换上京戏唱腔。
“既然这小奴才禽兽投胎,被收拾也是活该。”
一路唱着,迈着小碎步走到床边。
她利落亮相,取过耳塞塞进耳朵,躲到床上睡美容觉。
……
……
第二天一早。
楚芙下楼走进餐厅。
坐在桌边的楚芃,一对眼睛肿得像桃。
因为屁股被打肿,吃饭都只能站着。
楚芙压住唇角,刚要假装安慰他几句。
急促的脚步声中,同父异母的妹妹楚薇气冲冲走进来。
“楚芃,谁让你碰我钢琴的?!”
冲到餐桌边,楚薇抬起右手,照着楚芃就是一巴掌。
楚芙差点没忍住笑场。
还以为就是父母双打,没想到是三打。
“你凭什么打我?”
从小被宠坏的孩子,哪会对一个姐姐害怕。
楚芃昨天就被揍得够呛,这会儿正委屈着,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
一把抓过桌上的盘子,连鸡蛋带水果、酸奶一起扣在楚薇的裙子上。
崭新的小礼服,顿时变成抹布。
“你……这是我准备参加毕业典礼的新裙子。”
楚薇气结,一把将弟弟推开。
楚芙悄悄伸出左脚,轻轻一绊。
楚芃失去平衡,胖脸重重磕在桌角,顿时大哭起来。
“芃芃,来姐姐看看。”
楚芙将楚芃拉起来,扫一眼走到门口的楚远之,故意拱火。
“小薇,不是姐姐说你,小芃还是个孩子不懂事,你和他计较什么。”
“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楚薇恶狠狠盯住弟弟,“我告诉你楚芃,以后再敢碰我的东西,我打死你个小畜生。”
楚芙:……
她弟弟是小畜生,那她是什么,她父母又是什么?
杨婷与楚芙的母亲温如璟是一个剧团的演员。
不像温如璟是大家闺秀,而是市井出身。
楚薇自幼跟着她长大,当然也学不了什么好教养。
平日还能拿腔做调,现在在气头上,立刻就暴露出本质。
“放肆!”楚远之沉着脸走进来,“看看你,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楚薇知道失言,撇撇嘴:“他把我钢琴都弄坏了,我说他两句也不行啊?”
“昨天我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还想让他怎么样?”楚远之冷冷地瞪一眼女儿,“他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看看小芙,哪像你,一点教养都没有。”
之前,楚远之对楚薇也是宠爱有加。
自从有了这个弟弟,她的宠爱早已经不像从前。
一个女儿乖巧懂事,一个女儿嚣张跋扈。
对比起来,楚远之自然更看二女儿不顺眼。
楚薇斜一眼楚芙,一脸委屈地迎住走进来的杨婷。
“妈,你看我爸……”
“婷姨。”楚芙扶着楚芃的肩膀直起身,“小芃牙好像有点磕松了,您要不要带他去医院看看?”
看女儿受委屈,杨婷原本还想安慰她两句。
听到楚芙这句,忙着冲过来扶住小儿子。
“芃芃,来,妈妈看看,怎么回事?”
楚芃立刻抬起小胖手,向楚薇一指,哭唧唧地告状。
“二姐推我,呜呜呜……妈,我牙好疼……呜呜……”
楚远之也凑过来看了看,眼看着儿子一嘴的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转过身,他抬手照着楚薇就是一巴掌。
“他是你弟,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明明是自己的钢琴坏了,自己还要挨打?
楚薇又气又委屈,哭着跑出餐厅。
杨婷也怕儿子磕坏,顾不得哄女儿,急急地拉着楚芃去医院看牙。
餐桌边。
只剩下楚远之和楚芙。
楚芙主动帮他倒一杯牛奶:“爸,小薇也是一时心急,您就别生气了。”
家里这两个孩子,全被杨婷宠坏了,整天也没个安宁。
楚远之看看面前一脸乖巧的大女儿,由衷感叹:“家里还是你最懂事。”
楚芙笑得乖巧:“我是家里的老大,应该的。”
楚远之笑着帮她夹过一只煎蛋,“快吃饭吧。”
背包里手机震动,屏幕上显示着老号字瑞麟戏服赵经理的电话。
楚芙将电话挂断,从餐桌边站起身。
“爸,您慢慢吃,今天毕业典礼,我先去学校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懒得再陪他玩父慈女孝的游戏。
毕竟是即将嫁进裴家的摇钱树,楚远之也乐意哄她两句。
“一会儿司机送小薇去学校,你也一起坐车过去吧。”
“我还要回去拿东西,不顺路,打车就行。”
全新的宾利欧陆不开,坐楚家的破奔驰,还要看楚薇脸色。
她有病?
楚芙提着手包走到门口,又装作突然想起似地转过身。
“对了,爸,我手机忘充电了,包里没现金,你能给我点钱打车吗?”
昨天哄小胖子的五百块,她可不能白给。
被她哄得开心,楚远之也没在意这点小钱。
掏出钱包,捏出几张钞票。
想了想,又多拿几张,一起递给她。
“你不是有驾照,回头让嘉木给你买辆车,开着多方便。”
她就要裴家买,楚薇就是楚家买。
都是女儿,差距还真是大。
“我知道了。”
楚芙不动声色地接过钱,悄悄数了数。
一共两千块。
除掉给小胖子的五百,还赚一千五。
毁掉一百多万的斯坦威,顺道收拾姐弟二人一波。
这买卖不亏。
将钱塞进手袋,楚芙走出别墅大门。
确定没人注意,她拉开车门坐进欧陆驾驶座,拨通赵经理的手机。
“赵经理,您找我?”
“楚小姐是吧,裴老帮您找到做头面的人了,您现在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楚芙看一眼腕表。
毕业典礼是十点,时间还来得及。
“我马上开车过去。”
裴老全名裴游麟,是京剧圈子里最好的头面大家,京派点翠非遗传人。
母亲留下的点翠头面是楚家几代传下来,前清就有的老东西。
价值不菲,楚远之自然是舍不得。
知道明要楚远之肯定不定会,楚芙才想出偷梁换柱的办法。
想要以假乱真,骗过楚远之和杨嫁的眼睛,只有裴游麟有这个能力。
老爷子与她外公是好友,自然是满口答应。
没想到,年前老爷子突然中了风。
病好后手和眼力都大不如前,已经是有心无力。
现在,老人家竟然帮她找到能做这套头面的人,楚芙自然是不敢耽搁。
一路急赶,半个小时后,她的车已经停在瑞麟戏装,古朴的店门口。
负责看店的赵经理看到是她,客气地迎过来。
“楚小姐,快里面请。”
“裴爷爷也在吗?”
“老人家今天要去医院复诊,让我接待您。”
赵经理笑着将她引到店面后院,一脸都是笑。
“裴老的一位世侄回来了,您那套头面总算是有着落了。”
世侄?
楚芙有点意外。
裴老的几个徒弟,楚芙是认识的。
哪怕是入行最久的大徒弟,都不敢接她那套活。
一个世侄,有这个本事?
“他行吗?”
“您呢,就把心放肚子里。别看这位没正式拜师,那可是咱们裴老打小亲传,手艺比裴老都不差。”
看一眼不远处垂着珠帘的厅门,赵经理轻轻拉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
“不过,这位脾气有点差,学这个就是兴趣,不为赚钱,接不接活全凭心情。一会儿万一冲撞了您,您可多担待。”
有绝活的人,大多都有点怪脾气。
只要对方真有本事,楚芙不介意服软。
“只要他肯接我这套头面,我叫他祖宗都行。”
“瞧您说的,这哪儿能啊……”赵经理笑着抬起右手,做个请的手势,“一会儿,您话说软点就行。”
快步两步迈上台阶,他主动帮楚芙挑起珠帘。
楚芙笑着迈进门槛,语气娇软地主动道歉。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看到坐在黄花梨圈椅上,一身黑色西装,交叠着两条长腿,正缓缓捻着佛珠的男人,沈芙差点咬到舌头。
“裴……小叔?”
赵经理一脸惊讶,“二位认识啊?”
“我们可不光是认识。”裴伽罗不紧不慢地抬起脸,“对吧,小不点儿?”
狗男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那是……”楚芙笑意一收,“我出生的时候,这位就在产房外等着呢!”
“这么算起来……”裴伽罗将佛珠挂回手腕,“我还是第一个抱你的男人。”
辈份上差着一辈儿,二人其实就差九岁。
温如璟生产时,楚远之出差不在。
当时,守在产房外的就是沈兰心和裴伽罗。
当然,现在的楚芙早就弄清楚。
所谓出差,不过就是楚远之的借口。
楚薇比她只小六个月,那时候的楚远之根本不是出差,而是在陪杨婷产检。
那个混蛋,足足骗了母亲十六年。
一直到母亲去世,都不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家。
想到渣爹,楚芙的语气越发带上刺:“小叔是不是还给我换过纸尿裤?”
裴伽罗云淡风轻:“那倒没有。”
赵经理:!!!
一个真敢问。
一个真敢答。
“咳。”赵经理咳嗽一声,“楚小姐,您不是要找裴先生有事?”
姑奶奶,您别光顾着过嘴瘾,把正事忘了呀。
楚芙:……
该死。
怎么一看到裴伽罗,她就忍不住脾气。
轻轻咳嗽一声,她重新管理好表情。
“赵经理,店里忙,我就不耽误您了,我和小叔单独聊就行。”
“那二位好好聊,我先去前面店里,有事随时叫我。”
赵经理转过脸,向楚芙做个眼色,悄悄用口型说了一个字——
“哄”!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撒个娇,服个软,是男人都撑不住。
比钱都好使。
毕竟这位爷也不缺钱。
知道对方是好心,楚芙轻轻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赵经理挑起珠帘走出客厅,楚芙轻吸口气,重新露出甜笑。
“小叔,刚刚我就是开玩笑,您不生气吧?”
裴伽罗捧起茶杯,送到唇边又放下。
“等这么久,茶都凉了。”
楚芙拿过他的茶杯重新续上热水,两手捧着放到他身边的桌上。
“小叔,请用茶。”
捧起茶杯,优雅地浅啜一口,裴伽罗抬抬下巴。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楚芙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从包里取出平板电脑,打开里面存着的照片送到他面前。
“我要做这一整套头目,而且要做到以假乱真,一模一样。”
接过她的平板电脑,裴伽罗仔细放大图片看了看。
“怎么,想狸猫换太子?”
这个人精,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
当年这套面具,裴伽罗的母亲沈兰心上台的时候也用过,裴伽罗认出来也并不奇怪。
楚芙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想怎么用不关你的事,就问你能不能做,想不想做?”
“能做是一回事,想做是另一回事。毕竟,这种事要你情我愿。”
楚芙:……
狗男人不调戏她会死?
“我说是的头面。”
“我说得也是头面。”裴伽罗微微眯眸,“你以为是什么?”
楚芙撇撇嘴,“都是千年的狐狸,小叔没必要和我演聊斋吧?”
“那好,在商言商,咱们就谈谈生意。”裴伽罗将平板电脑放回桌上,“我可以帮你,不过这次不免费。”
楚芙暗松口气。
裴老既然把裴伽罗推荐给她,那就表示对方肯定有这个实力。
她原本最担心的是,对方不肯帮忙。
只要他肯答应,其他的就是小问题。
“你说个数?”
“不要钱。”
楚芙缓缓转过脸,对上男人的眼睛。
“那你想要什么?”
凝视着她的眼睛,男人缓缓开口。
“我要你取消和裴嘉木的婚约。”
“我拒绝。”
“你真的那么想嫁给他?”
“这是我的事,你还没资格管。”
”那好……我也拒绝。”
楚芙一把抓过平板电脑塞进背包,起身就走。
“站住!”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霸道而强势。
楚芙在珠帘前停下脚步。
“小叔还有什么事?”
“我换一个条件。”
楚芙转过身:”什么条件?“
“我可以帮你做这套头面,条件是……陪我一晚上。”
终于肯把实话说出来了?
楚芙扯扯唇角,语气嘲弄。
“怎么,小叔睡上瘾?”
裴伽罗走到她面前,视线落在她脸上,灼热而深沉。
“没错,上瘾。”
楚芙:……
狗男人还真是直接。
楚芙咬咬下唇。
“好啊,不过今晚不行。等你东西做好再来找我,到时候,一手交货,一手交人。”
反正,睡一次和睡十次也没什么区别。
大家互相睡,她也不吃亏,更何况还有一套头面,算起来其实是她赚。
只是要冒点风险,别被裴家人发现。
“可以,不过……”裴伽罗的目光落在女孩子的唇上,“你要交点订金。”
楚芙眯眸,对上他的眼睛。
“你想要我怎么付订金?”
总不至于,现在和他睡一次吧。
裴伽罗注视着她的脸,缓缓吐出两个字。
“吻我!”
楚芙:!!!
抿了抿唇,楚芙上前一步,抬起右手扶住他的肩膀。
裴伽罗比裴嘉木还要高些,她踩着高跟鞋,依旧要仰望他。
珠帘在她身后晃动,将门外的日光折射成一片细碎的光影,映在男人的墨瞳里。
他的视线灼热而放肆,楚芙莫名地有点心慌。
垂下睫毛,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很轻地啄了一下。
“付完了。”
收回手掌,她转身要走。
腰上一紧,人已经被他拉回去。
楚芙猝不及防,身体前倾,撞到他胸口。
右手扣着她的腰,裴伽罗抬起挂着佛珠的左手,捏住她的下巴,垂眸注视着她的脸。
“订婚四年,裴嘉木连接吻都没教会你,还是说你们连吻都没接过?”
男人的语气,有点嘲弄,还有点……
楚芙读不透的情绪。
“谁说的,我们……”
不等她说完,男人的唇已经落下来,覆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