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个这么坚强的妹妹,这点小伤又算什么。从医院出来,方婉秋把陶桃带回家。陶敬山则带着许言隽和盛朗他们几个人一起去警察局做完整笔录。陶敬山一个电话直接请了一整个律师团过来。从警察局出来时已是晚上。回到家,阿姨已经做好了热饭热菜。“哥哥你坐。”陶桃帮着把她哥的椅子拉开。许言隽受伤的是右手,只能左手拿勺子吃饭,倒也不是十分不方便,就是不太好夹菜。于是乎一顿饭下来,陶桃的筷子就没停过。
消毒水充斥的地方总是透着一股冷肃,却也有着另类的安全感。
走廊传来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陶敬山收到消息恰好从外地回京的路上,于是差不多和方婉秋同时到达医院。
“言隽!你没事吧?桃桃呢?”
“陶叔,秋姨。”
诊室门口,许言隽低下头,少年乌黑的碎发稍显凌乱,有些狼狈,眼底有着担忧和自责。
“我看看,你也受伤了!”
陶敬山一眼瞧见他包着纱布的手。
肩胛骨挨的那一拳没什么大碍,也上了药。
倒是右拳骨节破皮渗血。
足见他揍人时用了多大的狠劲。
方婉秋焦急道:“桃桃呢?她怎么样了?”
“桃桃还在里面,医生正在问诊。”
许言隽垂下眼懊恼道:“是我疏忽,连累了桃桃。”
“跟你没关系,那些杀千刀的混蛋老子一定要他们好看!”
陶敬山是出了名温文儒雅的商人,这回是真的气急了。
不一会儿,诊室门被推开,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女医生走了出来。
方婉秋忙上前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孩子嘴巴周围的红肿已经上过药了,问题不大,孩子的心理也没事,初步诊断应该是没被吓着。”
女医生笑了笑说:“刚才还很兴奋地跟我说她哥哥打架有多厉害呢。”
许言隽敛眸,沉默着抿了抿唇。
“那就好那就好,”陶敬山松了口气,“不愧是我女儿,胆子大不怕事儿。”
不一会儿,护士领着陶桃走出来。
“宝宝!”
方婉秋蹲下抱住她,不停上下打量,“吓死妈妈了。”
小孩子脸上的皮肤是最嫩的。
也因此陶桃嘴巴那圈红肿和周遭白嫩的肌肤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方婉秋看得心都揪着疼,眼眶也红了。
“妈妈,我没事啦。”
陶桃懂事地摸了摸她妈妈的脸蛋。
她很骄傲地说:“我还咬了那个坏蛋一口呢,我好厉害的!”
看着小家伙明媚的笑容,一小时前她掉眼泪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
少年眼底有戾气一闪而逝。
他有些后悔。
后悔没多揍那三个混蛋几拳。
“是,我们桃桃最厉害了。”
方婉秋破涕而笑,受到女儿的宽慰心情也平复下来。
小家伙性格乐天是好事。
就是他们做家长的心疼得不行。
陶桃走到许言隽面前。
她一眼便瞧见了他手上缠着渗血的纱布。
想起前头发生的事,陶桃微微发颤,“哥哥,是不是很疼?”
她捧起他的手,呼呼地轻轻吹气。
“不疼。”
抚着她的脸,许言隽哑声:“哥哥一点都不疼。”
他有个这么坚强的妹妹,这点小伤又算什么。
从医院出来,方婉秋把陶桃带回家。
陶敬山则带着许言隽和盛朗他们几个人一起去警察局做完整笔录。
陶敬山一个电话直接请了一整个律师团过来。
从警察局出来时已是晚上。
回到家,阿姨已经做好了热饭热菜。
“哥哥你坐。”
陶桃帮着把她哥的椅子拉开。
许言隽受伤的是右手,只能左手拿勺子吃饭,倒也不是十分不方便,就是不太好夹菜。
于是乎一顿饭下来,陶桃的筷子就没停过。
一直往她哥碗里夹菜。
写算术题一个头两个大,记她哥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倒是记得牢牢的。
许言隽垂眸沉默着,不管桃桃夹过什么菜都吃完了。
陶桃看见了他一直放在膝上的右手,于是自告奋勇道:“哥哥,一会儿我来给你换药好不好?”
“不用了。”许言隽语气平静疏淡,并很快转移话题,“有你喜欢的糖醋排骨,多吃点。”
“嗯好,哥哥也吃。”
陶桃弯着眉眼先给她哥夹了一块过去。
这样天真干净的笑容,就不该沾染一丝血腥。
-
虽然医生说陶桃的心理并没有受到影响。
但方婉秋还是担心她会做噩梦。
晚上洗了澡便过来陪她一起睡。
陶桃窝在她怀里说,“妈妈是不是很担心我呀。”
“那当然了。”
方婉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哪有妈妈会不担心自己孩子的。”
“可是哥哥也受伤了,他没有妈妈担心。”
陶桃眨眨眼,望着窗台外天上那抹被乌云遮挡着的孤独月亮。
妈妈害怕她会做噩梦,可是谁替哥哥害怕呢。
似是想到什么,陶桃掀开被子坐起身,把放在床上一直抱着睡的粉白色小兔兔抱了过来。
“妈妈你等等,我去找一下哥哥。”
-
许言隽从浴室出来,身后氤氲的水雾还未散去。
房间墙上只开了一盏暗调的暖灯,并不足以照亮这偌大空间。
他本身又是动静很轻的人,就更显得四周孤寂安静。
随意擦了擦头发,许言隽往沙发上坐下,右手纱布早已被沾湿,他单手解开。
人说十指受伤是最痛。
他却神色平静,好像感觉不到疼。
沙发位置恰好背光,少年人单薄的身影犹如陷在无尽昏暗里。
看着自己右拳的伤口,白天发生的事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许言隽沉默敛眸,绷紧了下颌。
即便在大家看来,他也是受害者那一方。
但唯有他自己清楚,若非他警惕心不够,事情本不用连累到无辜的妹妹身上。
明知道今天的游乐园人很多,还让陶桃离开自己的视线,这就是他的错。
安乐的日子过多了。
忘了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身上还背负着什么。
自以为温柔和善便是最好的哥哥了么。
可她本就享有平安顺遂的人生。
反而因他这个哥哥无辜受累。
他对张彪说自己从来没怕过。
他的确没怕过,因为从前的他几乎算是孑然一身。
他亲眼见证过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世上再没有任何东西比得过那种锥心的痛,一遍遍浸刺着他的每寸骨血。
可现在不同,他的伤痕得到了抚慰治愈。
既然拥有了本不属于自己的,就该万分小心地珍惜。
可若没有能力护她周全,也许……就该做到克制。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许言隽回神,收起眼底黯然。
起身走过去把门打开。
“哥哥,我想让这个小兔陪你睡。”
还没反应过来,许言隽的怀里忽然被塞了一个软棉花般的毛绒玩偶。
是一个跟他手臂差不多长的粉白色垂耳兔,触感柔软。
他不明所以,“为什么要把它给我?”
“如果你做噩梦了就可以抱紧这个兔兔,它会陪着你的!”
许言隽怔了怔。
“哥哥,你不要害怕。”
窗台外苍穹天际乌云四散,有闪烁发光的星点环绕在月色四周。
原来澄澈的月并非孤独地遨游在太空。
后知后觉。
许言隽有些恍然,他笑了一下,“好。”
看着小家伙蹦蹦跳跳回自己房间的背影,他抚摸着手中柔软的小兔玩偶,又轻轻笑了下。
成为她的哥哥。
何其有幸。
-
次日上午。
昨天见过面的律师代表过来家里商议。
陶敬山在书房接待他们。
陶桃说:“爸爸,我也想听。”
“好,跟你哥一块儿进来吧。”
寻常人可能会觉得半大点小孩儿不应该掺和大人的事。
陶家的教育方式却不同。
他们把陶桃当孩子宠的同时也把她当做拥有独立思维的小大人。
只要是她提出兴趣的事情,他们都不会泯灭她的探索欲。
在她三岁的时候。
就已经坐在她爸的腿上看她爸给几十号员工开会。
不仅丝毫不怯场,还在她爸发怒时奶声奶气地模仿她爸说了句一样的话。
逗得整个会议室的人想笑又个个都得握拳挠腮憋住。
“绑架幼童,殴打未成年,加上之前张彪放高利.贷找到的新证据,数罪起诉。”
“陶总放心,这次他们没这么轻易出得来了。”
那些复杂的词汇陶桃是完全听不懂。
但最后这句她听懂了,当即很捧场地说:“律师叔叔真厉害!”
这位西装革履的律师家中恰好也有个女儿,他语气温和地说:“放心吧,叔叔一定会保护好你们这些可爱的祖国小花朵的。”
接着他看向许言隽:“听说你想考政法大学,年轻人前途无限,叔叔看好你。”
许言隽点点头,对他的鼓励道了声谢。
经此一事,他心中的目标的确变得更加明朗和坚定。
律师还要跟陶敬山谈些别的事情。
许言隽带着陶桃先出来。
“律师叔叔好厉害啊。”
陶桃牵着她哥的手下楼梯台阶,语气里都是崇拜。
“哥哥,你以后也会跟他们一样厉害的对不对?”
“哥哥会努力。”许言隽道。
他无法对未来之事做什么保证。
但有一样他会竭尽全力,“也会保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