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准允了她的要求,等到宫人呈上纸笔,她正要写字李承邺却忽而拉住了她的手,他看着她,说不清是什么意思。云息定定看着他,放开他的手,照着原书写了一道,皇帝看过,竟与李承邺的字分毫不差,只是也与这封信一样,笔力稍弱。“现在,陛下可以信妾了吧。”皇帝见李承邺沉默无话,开口道,“李承邺,你的人,你怎么说?”李承邺没想到云息会出来替他顶罪,看着皇后似有若无的微笑,此刻握紧袖中双手,沉声道,“杖四十,废除王妃之位,贬为庶人。”
酒过三巡,云息去更衣回来,忽而撞上一个宫人,湿了衣裙,“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见她年纪小,衣裙也没有污损,她没有计较,在宫人带领下去了便殿换上干净衣裙回来。
正赶上皇后说话,见云息来,因笑:“正说到南湖进献的东珠该赏你们一人一对,刚才却不见你。”
云息怕那宫人被责怪,因略去故事,只道:“酒醉更衣,耽误了一番。”
皇后道了声无妨,让她落座,忽而一个宫人鬼鬼祟祟走了进来,又撞上了云息,云息一看,又是那人,心下也多了几分警惕。
皇后注意到他们,见那宫人撞翻了酒盘,因呵斥了一句,“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孙少君头次主办太子寿宴,又知晓皇帝皇后要来,内中侍候的宫人都是定好了惯用的好手,以免出错,此刻见这宫人行为诡异,又不是认得的面孔,因推脱道:“今日宴会侍候的都是定好的妥当人,你是哪处当差的,怎么擅自闯到这里来了?莫不是要借机做什么不当之事?”
孙少君越看越觉可疑,一个眼神让众人把她押住,“搜搜看身上有无凶器。”
那宫人被吓住,只是叫冤,却果然从身上搜出一样书信来。呈送至孙少君手,孙少君看了内容,心下一跳,看了一眼李承邺和云息,又呈送至皇帝手中。云息见她这副模样,想起杜进春的事,心中已经猜测到今夜又是冲李承邺来的,不禁心中冷笑,同样的招数,又想再使一次么?
皇帝看了信,忽而将杯盏重重一放,乐师都识趣退了下去,“李承邺,你好大的胆子呐。”
皇帝冷笑,李承邺被点到名,和云息一同站了出来,“陛下?”
“朕前脚和司马豫让说过一句太子身弱,何人堪当,后脚你就给他送信打听朕的起居,原来朕一举一动,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朕身边的人,都是你的眼线。”
李承邺看着这封信也有了数,皇后必定是知道了司马豫让是他举荐,皇帝又身体日下,最是忌讳儿子觊觎皇位之时,便设计了这一出将他们一石二鸟。最亲信的侍郎竟然是儿子的人,无异于监视着自己,怎能容忍?
李承邺下拜道:“臣与司马大人毫无干系,更没有与他通过书信,这定是有人污蔑,若臣写一张莫须有的字说是司马大人送给太子的,难道太子就一定与司马大人串通往来么?”
皇帝冷笑,“你是说朕凭空污蔑,没有证据?”他忽而将手中的信扔到李承邺面前,“那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上面的字难道不是你的?”
李承邺打开信,却见一笔松石体,与梅称舜的独门绝技一脉相承,只是笔力稍弱,分明就是他人仿作。可这样的一笔字,从前是只有他写得,如今李承平却也写得出神入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自然,也有可能是......他余光瞥了一眼云息。
皇帝见他不说话,敲了敲桌案,“怎么,在想什么理由搪塞朕?”
李承邺回神看着皇帝,有几分讽刺:“怎见得就是臣?太子殿下不也会这手笔么?难道就因为是陛下亲定的储君,就不会生出异心?为何陛下只问我,却不问他?”
李承平脸色青白,没有辩驳,皇帝冷哼一声,“这宫人分明是冲着你夫妇的案席去的,怎能和太子扯上干系?定是你与她串通首尾,所以寻你。”
那被押解的宫人闻言道:“小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小人只是方才服侍王妃更衣,见她落了东西在侧殿,这才斗胆追了过来想还给王妃。”
皇帝似乎下了决断,了然地看着李承邺,“还有什么好说?”
“若是臣,陛下要怎么做?”
“身为亲王,私通臣子,结党营私,当为谋逆大罪,当诛杀之。”
李承邺觉得好笑,“陛下早就想好了吧,既然决定了要信太子,又何必问臣?交付刑部定罪就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李承邺!”皇帝见他一副淡然模样,心中震怒,皇后正要开口劝和,忽而李承平开了口:“父皇,是儿臣。”
皇帝和李承邺都看了过去,皇帝道:“你说什么?”
李承平道:“是儿臣一时糊涂,派人向司马大人求信,想知晓父皇的近况,这与大哥无关。”
皇后见李承平忽而蹦出来顶罪,心里只觉得他疯了,面上却不能动怒,“是啊,陛下,这事肯定与承邺无关,他兄弟这么信任他,就是为他去死,承平也是甘愿的。他们自幼一同长大,承邺怎么可能觊觎皇位,有顶替储君的念头呢?”
李承邺听着二人一来一往唱着双簧,冷笑着,李承平不知何时也学会演戏了,倒真是一脉相承。谁听不出皇后话里有话,说是李承平为替他开脱主动顶罪。
然而却见李承平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皇后,坚定道:“陛下只看那纸张,是御赐,只有东西二宫有,这宫人衷心无二,一时六神无主,赖了别人。”
江充捡起那纸,递给皇帝一摸,果然如李承平所说。
李承邺狐疑地看着李承平,不知他又卖的什么关子,皇帝却没着急顶罪,问李承平,“既然如此,那宫人为什么不去找你,反去了王妃身边?”
“只因......”李承平正要说话,忽而见皇后走来替皇帝倒茶,腰间系着一枚红鱼玉环,目光笑中生寒,他忽而不做声,脸色灰败。
皇帝道:“太子...怎么不说话?”
“说不出来就别说了。你如此回护李承邺,他可对得起你的回护之情?忤逆不孝的孽障,来人.......”
皇后暗暗生笑,忽而见云息抬头泪流满面,畏畏缩缩道:“陛下,是妾...那信是妾写的,也是妾背着殿下偷偷与司马大人往来,妾对司马大人说担忧陛下身体,若驾鹤仙去,不知王爷与妾命运如何,大人不忍,劝慰中无意袒露了陛下所言。
妾见他是个软性好心的人,便生了歹心,假殿下之口许给他十金,请他传递消息,大人不肯收妾的东西,妾便匆匆回来,不想撞到那宫人,匆忙之中遗失了此信。
如今事发,连累殿下,饶是害怕,妾也不敢再隐瞒下去了。”
皇后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为承邺着想,可也不能白白害了自己,这字迹……”
“陛下,妾请借纸笔一用。”
皇帝准允了她的要求,等到宫人呈上纸笔,她正要写字李承邺却忽而拉住了她的手,他看着她,说不清是什么意思。
云息定定看着他,放开他的手,照着原书写了一道,皇帝看过,竟与李承邺的字分毫不差,只是也与这封信一样,笔力稍弱。
“现在,陛下可以信妾了吧。”
皇帝见李承邺沉默无话,开口道,“李承邺,你的人,你怎么说?”
李承邺没想到云息会出来替他顶罪,看着皇后似有若无的微笑,此刻握紧袖中双手,沉声道,“杖四十,废除王妃之位,贬为庶人。”
看了许久热闹的魏演道,“知晓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可这监听陛下的罪过可不是轻的,如此轻拿轻放,恐有偏私之意啊,臣以为还是……”
“不过王妃毕竟女流之辈,目光短浅,王爷管教不力,也不能全然将罪责托在王妃身上。”
崔三忽而开口打断了魏演,这也提醒了魏演,不要弄错了目标,虽然不快,倒也未多说。
皇帝闻言深以为是,“崔家三郎说得有理,昌邑王管教不力,那便一起分了二十杖,闭门思过半月,以儆效尤。至于叶氏...暂且押下,待罪。”
“陛下......”李承邺正要再求,云息却已伏地认罪,“妾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