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诉芳。”冯启桐轻声念着这个他魂牵梦萦多年的名字。“让我来为你做这最后一件事吧。”那声音轻柔恍若呓语,女主人不可置信地望过去。只见冯启桐从衣兜里掏出一根发簪,那簪子做工精巧,簪身光滑,显然是被人在手里把玩了许久。冯启桐最后抬头望了一眼女子,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将那根发簪狠狠插进了自己的心脏!深红粘稠的血液从心口流出,染红了胸前的衣服,冯启桐倒下了。沈唯看着冯启桐死去后脸上带着的满足的笑容,想必自从他失去双腿后暗无天日的时光中,这是他最快乐的一刻了。
沈唯说完自己去去就回便离开了,宿怀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始终像揪在一块儿似的难以纾解。他自然明白他们比起沈唯的身手只会拖累他,何况既然打算合作那自然应该效率最大化,让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去做。
但道理归道理,他向来没有让别人替自己冒险的念头,倘若沈唯出了什么意外,只怕他会永远心中不安。
李士源看着宿怀始终没能舒展的眉眼宽解道:“相信他吧,他知道分寸的。”
宿怀看着李士源点点头,他虽然并不算与对方交好,但比起其他人,终归他与沈唯更亲近些,应该也和他一样,更不希望沈唯有事。
正当宿怀打起精神准备再好好探索一下祠堂的时候,脚下的木地板突然晃动了一下!
刚平息下来,紧接着又狠狠晃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沉寂已久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怎么回事!”李士源被这两下震动惊得跳起来,还没等他查看源头,本来一直安静立在一边的女主人突然一动,纤细的脖子猛地抬起,动作过快带动着脑后垂散的长发都飞了起来。只见女主人往小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裙摆翻飞无风自动,身影迅速消失,飞快往小楼那边去了。
众人愕然,对这变故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听到站在窗边的吕思晴轻飘飘的声音。
“李哥。”吕思晴的声音恐惧中带着些许茫然,“那边老主人住的小楼,烧起来了。”
宿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只见几十米外的那座二层小楼的二楼房间飘出黑烟,烟雾中隐约可见火光,却看不清其中的动向。
“那是沈哥弄出来的吗?他还好吗?”
吕思晴话音未落,突然又是一阵摇晃,啪的一声,竟是连供台上的牌位都震下来一个。宿怀闻声回头,只见供桌下那之前便翘起缝隙的地板竟是直接打开了一个口子,隐隐可看见其中深渊般的黑暗。
宿怀下意识便往那儿走,却被旁边一个新人拦了下来,“刚刚沈唯都没敢去开这里,那女鬼也拦着,可见里面东西厉害,现在沈唯不在,你去开了,万一放出什么更厉害的怪物怎么办?”
宿怀本就不好的脸色听见这话更是沉了下来,“没有沈唯你便什么也做不了了?你也知道他不在,那就该知道他是替谁们到小楼那边搏命,现在他那边闹出动静把女主人都引了去了,这才开了这块地方,可见这是剧情关键点。这也害怕那也害怕,倒不如一事不做,等着沈唯带着通关?”
那新人被宿怀这一通说下来脸色涨得青紫,顿时怒向胆边生出言诋毁起来,“你和他不过几日的交情,难不成是这几晚同床共枕睡出感情来了,这么护着他?”
他这话说得下流,宿怀本来沉闷的脸突然空白起来,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人却抓住机会继续说,“看来是真的了,只知道女人会这样,没想到你这小白脸也脑子长在洞里……要我说沈唯若是死在那边,只怕也带不了你通关了,那你岂不是白被睡……”
“你tm放nmd狗屁!”李士源也没想到这人居然这样侮辱宿怀,气得冲过来就是一脚,顾燕生急忙侧身过来抱住李士源拦住了,好歹是没打起来。
宿怀一开始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清醒之后倒是没觉得被侮辱到,他和沈唯清清白白,他不需要自证,更不需要为这种人的话费心神生气。
“我要开这扇门下去看看究竟,我不会让沈唯拼命挣来的机会被浪费掉,你若是害怕,自便离开就好,女主人现在也离开了,祠堂并不能阻止男主人的袭击。”宿怀面色如常,轻轻拍了一下满面怒容的李士源和吕思晴示意自己没事。
他话音刚落那新人面色便白了,看来也是意识到了女主人离开祠堂又回归了原本的危险,更何况宿怀还非要去看下面的东西,看他周围的那些人都挺他,若是沈唯大难不死回来,自己怕是也不会好过,沈唯可没有宿怀这么好欺负。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走,谁知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宿怀那泠泠如冰晶的声音在他身后冷冷开口,“你决定自己通关是很好,祝你平安。也多谢你的关心,沈唯正直果断善有善报,只怕你死了他也不会死。”
那新人不可置信地回头,显然是没想到宿怀这模样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用沈唯正直善良嘲讽他便算了,居然真能以牙还牙的反过来咒他死。要说他和沈唯相比,在这险象恒生的空间里自然是沈唯赢面更大,宿怀的话彻底击中了他的要害,偏偏他刚才话说得太过,现在想要求和也来不及了,他们必定容不下他。
宿怀看着那人面色苍白的夺门而出,平静的脸色未泛起一丝涟漪。
“哇……”吕思晴忍不住偷偷凑到旁边和李士源小声嘀咕,“没想到宿怀哥,嗯。”
“还好沈唯不在,不然不得乐死他。”李士源也小声嘀咕回去。
宿怀蹲下身掀起那木板,看来是多年未曾打开了,一层灰尘猛地飞了起来,紧接着的是一股极重的血腥味,宿怀眉间微蹙,结合纸婴的话大概猜到了下面是什么光景,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还在黑烟缭绕的小楼,对身后的众人开口,“走吧。”
此时的主宅。
冯启诚本就青白的脸色更是难以言喻的骇人,他正躺倒在楼梯上,伸手捂着刚被利爪抓伤正汩汩流出黑血的肩膀。
“诉芳、求求你……”冯启诚看着面前女子细瘦手指上伸出的锋利如刀刃的殷红指甲,看起来只是寻常长指甲,但只有被这蔻丹伤过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他和那空洞的双眼对视着,试图在其中看到一丝动摇,只见对方动作停住了,一瞬间冯启诚以为能有所转圜,但下一秒,那殷红的指甲便伸到了他的面前,只一瞬他的眼前便只剩一片血红。
他的眼睛被剜烂了。
沈唯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听着冯启诚凄惨的叫声,这杀人时如此从容仿佛宰杀牲畜的男人没想到惨叫起来也是一样的。
方才他在老主人卧室被管家逮了个正着,刚拿出之前藏在身tຊ上的匕首准备搏斗,就发现管家身后的走廊出现了女主人的身影,看来是这卧室里的符纸还没除去,女主人虽然能够进入小楼却依然受到限制。
于是沈唯衡量轻重之后扔掉手里的旧匕首,侧身躲过管家的劈砍,扭身摁住手腕,拿出了一个手臂长短的喷枪,他原地站定,看着面前表情空白的管家,摁下按钮。
只见手中的钢管瞬息间喷出长约一米的火焰,沈唯忍耐着手掌的灼热,手臂旋转让火焰喷射至更多的地方。墙上家具上的符纸在火舌的吞噬下一点点被蚕食干净,沈唯眯着眼睛,看着周围越来越大的火势,脸上看不出一丝惊慌。
只见也被喷上火焰的管家大怒,原本就十分诡异的五官更是扭曲得不成样子,他两步上前想要撕碎沈唯的喉咙。
谁知还没等他伸出纸臂,一双带着利爪的手便从身后破入他的身体,直直从他身前伸出,那双手指甲一左一右顺着胸前被撕开的大洞扒着他的身体一用力,他原本由纸填充人皮的身体就整个被撕开、一点点飞在空中破碎了。
沈唯看着管家那破碎身体后火焰缠身却未能伤其分毫的女主人,心想一心想着杀我,其实这宅子里真正恨你主人的哪里是我们呢。
沈唯看着正在女主人手下变得和管家一样破碎模糊的冯启诚,对方像是已经死透了,完全没了声响,整个人、不整个鬼都沉寂了下来。
女主人终于像是累了,停下了继续撕扯冯启诚残肢的动作,转头看着几步外注视着她的冯启桐。
她现在已经有了手刃仇人的能力,连冯启诚都只能死于她手,更何况双腿残废的冯启桐?
女主人抬起手,指尖艳红的利爪在昏暗的灯影下泛着暗淡的光。手指颤了又颤,终是没能上前割破那人的喉咙。
“嫂子。”冯启桐低哑的嗓音轻轻响起,“我知道你下不了手。”
“我们冯家对你不住,你要报仇是应当的。父亲和大哥,他们做的事罪孽深重,落到这种下场也是报应。”冯启桐原本浑浊的双眼在注视面前已是恶鬼模样的女主人时没有丝毫厌恶和恐惧,反而逐渐清晰了起来。
“我一直对你有愧。”
冯启桐看着女子在听见这句话时颤抖了一下的单薄身躯,“我虽不愿如此,却从未努力去改变这一切,我明知父亲和大哥意欲何为,但却卑劣的想着,如果这样,是不是就能留住你在身边了……”
女主人的身体闻言颤抖得愈发厉害。
“我虽从未伤害过你,但仍然是促使着一切发生的帮凶,你怨恨我,我也理解。”冯启桐看上去很想靠近几步外的女子,但实在力不从心,“我清楚你恨我,也清楚你的温柔和善良,尽管我和他们一样剥削了你,你却狠不下心来杀我。”
“所以,诉芳。”冯启桐轻声念着这个他魂牵梦萦多年的名字。
“让我来为你做这最后一件事吧。”
那声音轻柔恍若呓语,女主人不可置信地望过去。
只见冯启桐从衣兜里掏出一根发簪,那簪子做工精巧,簪身光滑,显然是被人在手里把玩了许久。冯启桐最后抬头望了一眼女子,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将那根发簪狠狠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深红粘稠的血液从心口流出,染红了胸前的衣服,冯启桐倒下了。
沈唯看着冯启桐死去后脸上带着的满足的笑容,想必自从他失去双腿后暗无天日的时光中,这是他最快乐的一刻了。
女主人看着冯启桐倒下的身体顿足良久,苍白的脸上无悲无喜。也许对她而言,所有的爱恨都到此结束了。
女主人走到沈唯身侧,抬起纤细的手臂遥遥一指。
沈唯顺着女主人尖锐的蔻丹望过去,只见女主人所指的方向正是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