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被吊起来打的那几天,顾闲行的心里也是怨过的,哪怕是后来淑宁长公主不再计较,他也还是被关了好几天的禁闭,唯一可堪安慰的是,来福没有送走。后来他问过母亲,如果一个人死了,就真的不能再回来了吗,而母亲的话也让他记忆深刻。父亲常常教导,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犯了错就要承担,顾闲行心中难安,他是真的很想得到叶蓁蓁的谅解。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来说,对于一件已经过去的事情真心悔过,其实已经很难得了。
因为叶蓁蓁怕他们再没完没了的问下去,所以说完后,她就起身往别的地方去了,不为别的,躲个清静。
她怕自己再待下去,就又要收获小弟了,她目前还没有往山大王方面发展,只想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女中二世祖。
但跑了没一会,她就有点后悔了。
山风凌冽,离开了背风的地方,就刮的脸上生疼,有种回归原始,成为野人的感觉。
于是,刚才“人淡如菊”“潇洒独行”的叶蓁蓁出去了才一盏茶的时间,就又灰溜溜的跑回来了。
叶时安本来都快无聊的睡着了,他捏着手里的点心,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一抬头,发现是叶蓁蓁后,才有些含糊不清的开口。
“蓁蓁,你去哪了?”
叶蓁蓁心情没的有些烦躁,她捂着脸,声音也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当野人。”
叶时安只听清楚了后面的两个字,整个人都瞬间精神了不少,他坐直了身子,胡乱瞪眼询问:“野人!什么野人?在哪里!”
叶蓁蓁:“……”
这个好妹妹她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
轻轻握紧拳头,叶蓁蓁内心长长的叹出一口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开口:“没有野人,是你听错了!”
叶时安闻言,顿时又有些失望,他身上一松,又毫无仪态可言的摔了回去,仰天长啸:“真的好无聊啊!!!”
其实叶蓁蓁也是这么觉得的,原本她心中对这次春猎,是一百个满意的,可结果亲自来了她才发现。
什么策马狂奔,打猎摔跤,篝火烤肉都是假的,有的只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和坐在地上看着大人们快乐。
“蓁蓁。”
沈吟知的声音是很容易辨识的,至少认识他或是听过他说话的人,都很难会忘记的掉。
比起常人或低沉,或平常,或沙哑的嗓音,沈吟知的声音,是带着些拉长语调的柔和,有点像是南下的吴侬软语,温声且清澈。
如果要按照叶蓁蓁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形容,就是又慢又娇。(!这里可没人搞老婆文学!不要误会我啊!)
叶蓁蓁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好像所有的烦躁和不耐都被清扫掉了,莫名就能静下来。
“太子哥哥!”
叶蓁蓁看到他手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好像还是个会动的,藏在了他的怀里,许是山里的小动物。
“你看这是什么?”沈吟知的目光是柔和的,他缓缓露出怀里抱着的小兔子,挨着叶蓁蓁边上坐下。
“小兔子?”叶蓁蓁终于找到了能够让她摆脱一会无聊的存在,她伸出手戳了戳小兔子粉嫩的鼻子。
“怎么会有小兔子?”
沈吟知的手轻轻抚摸着兔子的背毛,声音温柔:“我是在射猎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它们,兔子的母亲就倒在它们身边,应该是误食了什么有毒的东西。”
“你喜欢吗?”
沈吟知本就有意将兔子送给叶蓁蓁养,一来是为她无聊时消遣,二来也是不让这些幼小的兔子白白丧命。
“喜欢……”叶蓁蓁伸出手,眼睛有些放光的盯着眼前一黑一白两只兔子。沈吟知见她喜欢,便笑的更柔了。
“你更喜欢哪只?”
叶蓁蓁胡乱点头,心思却极坏的飘到了不该到的地方:“都行,都好吃。”
沈吟知本来都已经递出去的手一顿,随后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手和兔子。
叶蓁蓁有些疑惑的看向沈吟知:“嗯?”
沈吟知看着叶蓁蓁,虽没说话,但面上却似有为难之色,沉吟片刻,沈吟知有些犹豫的开口:
“蓁蓁……你…你饿了?”
突然想起来自己顺口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再看沈吟知这个样子,叶蓁蓁突然就明白了。
他不会真以为自己要吃兔肉吧?
“不是,我开个玩笑……”
见她这样,沈吟知也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将兔子塞到叶蓁蓁的怀里,笑道:“我也是开玩笑的。”
叶蓁蓁:“……”
这一点也不好笑。
-
虽然这次春猎,叶蓁蓁想象中的策马奔腾和进山射猎都没能做到,但至少晚上的篝火烤肉没有变成一场空想。
叶从兴作为宁帝宠臣,自然要陪着宁帝和其他亲王大臣一同烤肉,沈吟知作为太子,自然不能缺席。
为防风吹起火,篝火堆不能离营帐太近,火中此刻正架了一些野味在烤,已经有一些熟了。
叶时清撕下来一块野鸡腿包着帕子递给叶蓁蓁,虽然闻着肉香是挺不错,但这时哪里有那么多烤肉的调料,不过撒了点盐巴就算有味道了。
叶蓁蓁吃着不是很顺口,其实也不只是她,一圈十个八个孩子,个个都在家里锦衣玉食,没一个吃得惯的。
“呸呸呸!这怎么好像没熟啊!”
叶时安最倒霉,篝火烤肉受热不匀,他分到了唯一一块没有熟的烤肉,才咬了一口,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三哥哥,你吃我的吧。”
叶蓁蓁吃不惯烤肉的味道,正好叶时安的肉没熟,她干脆就分给叶时安算了,她的手才刚刚伸出去,便见叶时安胡乱摆了摆手。
“算了,这烤肉难吃的很,还是不吃了。”
看他这副样子,叶蓁蓁忍不住和叶时清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奈的笑了,叶蓁蓁想了想,道:“三哥哥,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母亲给我带了不少的点心,你去我帐里找霜降要吧。”
叶时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兴奋的起身:“好,好啊好啊。”
他这一走,叶蓁蓁左边的位置就空了出来,顾闲行偷偷抬眸瞥了一眼叶时安,见他走远,便偷偷挪动着屁股凑到了叶蓁蓁身边。
“那个……”
见他说话吞吞吐吐,叶蓁蓁有些疑惑的皱眉,却还是应了一声:“怎么了?”
顾闲行手指轻轻绞了绞,似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你的病……好了吗?”
叶蓁蓁也没想到顾闲行竟然还会惦记这件事,照理来说,小孩子都是忘性大的,做过的事基本上扭头就忘了,更不要说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叶蓁蓁轻轻从鼻子里嗯出了一声,就算是答了顾闲行的话。
见她爱搭不理,顾闲行心里有些打退堂鼓,但想到了母亲说的话,他又生生把自己按在了这没动。
“我…我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还是害你生了病…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我。”
其实在被吊起来打的那几天,顾闲行的心里也是怨过的,哪怕是后来淑宁长公主不再计较,他也还是被关了好几天的禁闭,唯一可堪安慰的是,来福没有送走。
后来他问过母亲,如果一个人死了,就真的不能再回来了吗,而母亲的话也让他记忆深刻。
父亲常常教导,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犯了错就要承担,顾闲行心中难安,他是真的很想得到叶蓁蓁的谅解。
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来说,对于一件已经过去的事情真心悔过,其实已经很难得了。
但一码归一码,叶蓁蓁听后,还是没有任何答话和愿意的意思。
不说话,是因为她能够理解事出意外,非人力所能控。
不愿意,是因为她活着,所以她可以大言不惭,善解人意的去理解顾闲行,那死去的人呢?
一时间,两个人都短暂的陷入了沉默,顾闲行有些失望,却锲而不舍的想再开口,但喉中才刚发出了一个音,他就被一双手生生推到了一边。
回头看去,才发tຊ现是去而复返的叶时安站在后头,一脸不满的握紧了拳头。
“离我妹妹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