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结契,要尽百年。如鱼如水,同欢终日。”“六亲聚而咸怨,邻里见而含恨。苏乳之合,尚恐异流。猫鼠同窠,安能得久。”“今请两家亲眷,故勒手书,千万永别。”“思寻旧事,便招解脱之罪。”①负责的官员念完之后,这才给两人发放了证明婚姻关系断裂的公牒。出了府衙之后,殷旭刚才被那样隐晦地呛了一次,此时心情并不舒畅,正要将叶琼英丢在此处离开,却见对方比他更加迫不及待地带着丫鬟坐上了马车,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哒哒哒地跑开了,留下马蹄溅起的灰尘,扑了他一头一脸,连眼睛都被尘土迷得睁不开,刺激得当场落下泪来。
殷旭还以为叶琼英这就要反悔了,顿时皱起了tຊ眉头,扭头说道:
“和离书已经签下,如今你我没有半分关系了,难不成……你还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叶琼英微微一笑道:
“那你就想多了,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该去官府过一遍文书罢了。你不会以为,就写这么一封和离书,没有官府的印章,也能算数吧?”
一听她提起这个,殷旭才尴尬地愣住了。
他的确没想到这一点。
两人都急着摆脱对方,这事儿也都不愿意再往后拖了,当即便收拾了东西前往官府。
这边官府一看来人竟是忠勇侯跟叶家的嫡女,自然一惊。
此人恰与叶家有几分渊源,见此细看了一番那和离书后,才对着叶琼英说到:
“夫人,您确定同意与忠勇侯和离吗?若是您不愿,这和离书是无效的,妇有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您与忠勇侯府的关系……”
这没说完的话,在场的人都明白。
忠勇侯府当初的落魄,外地的人可能不清楚,以为只要是侯爵府邸就不会差,可京城中稍微有点儿耳目的,谁不知道那殷家的情况呢?
三年间,殷旭能有这样的成就,离不开叶家的扶持。
所以,叶琼英完全符合那“三不去”的条件。
殷旭的脸色有些发青,却又没那个脸面当场发作。
叶琼英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不必了,这是我与侯爷商议好,共同做出的决定,大人您按照规章办事便可。”
确认叶琼英真的愿意后,程序继续往下进行。
“一从结契,要尽百年。如鱼如水,同欢终日。”
“六亲聚而咸怨,邻里见而含恨。苏乳之合,尚恐异流。猫鼠同窠,安能得久。”
“今请两家亲眷,故勒手书,千万永别。”
“思寻旧事,便招解脱之罪。”①
负责的官员念完之后,这才给两人发放了证明婚姻关系断裂的公牒。
出了府衙之后,殷旭刚才被那样隐晦地呛了一次,此时心情并不舒畅,正要将叶琼英丢在此处离开,却见对方比他更加迫不及待地带着丫鬟坐上了马车,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哒哒哒地跑开了,留下马蹄溅起的灰尘,扑了他一头一脸,连眼睛都被尘土迷得睁不开,刺激得当场落下泪来。
他连忙举起手臂用衣袖拂泪。
谁料府衙里刚才那位负责给他们办理手续的官员正好出来,见他这般,摇摇头叹息道:
“既然如此不舍,又何必和离?叶姑娘出身名门,窈窕之姿,当初不知有多少高门贵子上门求亲,如今竟……唉。
已经和离,就更不必在此惺惺作态,免得给叶姑娘招去了非议。”
说完后,便拂袖离去了,看上去对殷旭很是不喜。
这官员虽然官位不高,可背后的家族却不小,对忠勇侯这样靠着娘家起来的人,自然敢于抨击,根本不怕殷旭会报复回去。
殷旭红着一双被尘沙磨得发疼的眼睛,一时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解释,等见了那官员离开之后,心里那口气都还堵着出不来,差点儿又要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叶琼英拿到和离书,却是心情大好,根本不知道在她走后还发生了什么。
一回到侯府内,就赶紧招呼着院儿里的人开始收拾东西。
殷旭竟然还担心她会赖着不走,想尽快将她驱离。
开什么玩笑,这地方,给她银子她也不想住。
院子里都是自己人,早就隐隐知道了主子的打算,如今收拾起来动作自然不慢,很快就装好了几大车子。
连同叶管家也收拾了自己的包裹加入其中,显然是不打算在侯府留着了。
这边动静太大,自然瞒不过西苑。
老太太那边连忙派了嬷嬷过来打听。
以前还得给她们这些长辈几分面子,免得传出去让别人指责叶家的家教。
现在既然已经和离,殷旭的亲娘跟她叶家可就没什么关系了,叶琼英自然懒得搭理这西苑来的嬷嬷。
可就算没人说,看这场景,也知道她要走人了。
陈嬷嬷心知大事不妙,顾不得自己老胳膊老腿儿的,拔腿就跑回了西苑,还没进门便大叫:
“老夫人,事情不好了,夫人她要回娘家去了!”
老夫人一听,心里便是一惊,连忙问道:
“怎么回事?这是要回娘家几日?我儿还没将管家权交给她吗?”
到了这时候,她还以为叶琼英是在跟冷倩倩争风吃醋,回娘家也是一种威胁呢。
陈嬷嬷煞白着脸,气喘吁吁地回答:
“不……不是……夫人她,她那院子里的人,把东西都搬走了,连院子里种的花木,都一起挖出来移走了,这……这看着,像是不回来了的样子啊!”
“什么?!”屋内传出了三声尖锐的大叫。
分别是老夫人,和同样在此等着消息的殷蔓以及王氏。
她们都还等着殷旭知难而退,将管家权交还给叶琼英,她们也好重新过上以前的好日子。
没想到,好日子没等到,银库却要长腿跑了!
“扶老身起来!”老夫人终于坐不住了,“我去主院看看!”
殷蔓跟王氏自然不可能错过,也跟着一起往主院赶去。
到了这里,他们才知道,陈嬷嬷说得一点儿都不夸张。
这院子已经要被搬空了,外面排着队是一长溜的马车,里面都装得满满当当,有的外面还捆着包了土的植株,可不就是彻底搬家的样子吗?
与之相对的,是原本精致漂亮的主院,又回到了叶琼英嫁进来之前破落的样子。
别说是院子里那些名贵花草了,就连墙上挂着的珠串宝石都被一并卸下来带走了,显然对方不会留下任何给他们占便宜的机会。
老夫人大脑嗡地一响,差点儿跟她亲儿子一样倒下。
还好,这几年吃好喝好,身子骨补得硬朗,居然坚持住了,甩开了陈嬷嬷扶着的手,就往里面小跑而去。
这才看到了坐在那儿喝着茶的叶琼英。
“叶氏,你!”
她正要斥责,对上叶琼英看过来的眼神后,心神一凛,语气便莫名变软了些,
“儿媳妇儿啊,你这又是何必呢?有什么委屈,你说出来,我为你做主!这是在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