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上帝真的听见了楚兮晚的诚信祈祷,在她转头望向街角暗处时,场面局势瞬间产生扭转。趁偷袭人放松警惕时,谢斯遇弯曲手肘,发狠般朝后顶去,那人毫无防备受到重击后步步后退,他也找准时机逃脱。全身力气都蓄积在一处,谢斯遇仿佛不要命似的挥拳,拳头一下又一下落在那人身上。很重,重到被打一方没有半点还手之力。最后楚兮晚看见有红色液体谢斯遇手掌中跌落,重重地砸在地上,犹如朵朵艳丽的红梅在雪景中绽放。那两个白男显然没想到谢斯遇是个有点身手的人,并且打起来人狠厉到不要命。
身旁交谈声仍在继续,可谢斯遇却似乎一点儿声音也听不见。
耳鸣声持续不断,逐渐占据他整个大脑。
眼前所有事物悉数消失,只留下楚兮晚姣好纤瘦的背影。
原来这条长裙最亮眼的地方在后背。
是一个深v,v线设计恰如其分地开到腰窝处,露出大片雪白肌肤。而背部只有几根极细的珍珠绑带作为支撑,以防走光。即便黑长直发自然散落垂下,也无法掩盖这等蛊惑诱人的‘美景’。
清新脱俗,淡雅纯洁。
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了‘雪’这一主题,尤其是洁白无暇的‘初雪’。
谢斯遇根本没有办法从楚兮晚身上移开视线,机械般盯着她。
身畔又传来扰人的声音。
“我去,这大露背也太勾人了吧,感觉我都要流鼻血了。”
“你这算什么呀,我直接被看石更了。等会儿让我去会会她,这女人日垂起来肯定很带劲。”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谢斯遇骤然转过头去,望向斜后方说话人的眸底翻涌着骇人的冷戾,眼神闪过几分危险意味,像极了被惹怒的野兽。
斜后方那人感受到谢斯遇眼神中的不善,身体止不住发怵,心头莫名滋生恐惧情绪,朝前面讪笑几声后离开座位。
谢斯遇剜了一眼空荡荡座位上的号码牌,失去血色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随后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声线仿佛淬上了层经年未化的寒冰,周身气压低至零下,仍谁都能听出他此时的盛怒:“谁坐在贝芙儿时装秀38号座位上,现在就去给我查清楚。”
谢斯遇手指不断朝掌心紧收,手臂上暴起的脉络青筋清晰可见,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不许看,任何人都不许看。
这是他珍藏在心底的宝贝,只有他一个人能看。
——
楚兮晚对谢斯遇产生兴趣是某次偶然间撞破他的秘密后。
冬天的爱丁堡宛如一个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书里的世界。
寒风呼啸而过,鹅绒般的雪花簌簌飘落,瞬间堆满了枯树枝丫和房檐街道。
一霎时,天地之间仅剩下纯净到极致的白。
楚兮晚从街边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走出,她刚吃了碗热腾腾的家乡面食,此刻身心舒畅,得到极大满足。
白色小羊皮长靴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快绵密的声响,随即也留下了条深浅不一的踪迹。
夜色逐渐延伸至城市各个角落,白日喧嚣不止的街道此时也变得沉寂。
楚兮晚微微舒展双臂,小幅度地晃动身体,脚尖轻轻点地。昏黄路灯映射之下,她像极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冰雪精灵。
海城不常落雪,愈发激起了她对雪天的无尽向往。
爱丁堡夜景虽然魅力无限,同时也带着不可预料的危险。
自从来到这里后,总有能有意无意地听到这句告诫的话语。
楚兮晚将其谨记在心。
但没有亲身经历过夜晚的潜在危险,她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譬如今晚。
楚兮晚允许自己出门的理由是:下雪了,是爱丁堡今年的初雪,也是她来到爱丁堡之后经历的第一场雪。
正当楚兮晚愉悦地‘独享’冰雪世界时,一道不和谐声音陡然闯入,打破了雪夜的静谧。
‘嘭——’
是肉.体与坚硬墙面的闷撞声,光是听着都能使人感到疼痛。
楚兮晚下意识皱了皱眉,加快离开的步伐。
接着,她听见恶狠狠的咒骂声从街角暗处传出:“Damn,hurry up and hand over the money.”
另一道截然不同的男声,仿佛受尽折磨后从牙关中挤出来的声音,低沉喑哑:“No,way.”
又几声谩骂传出,而后竟痴狂地笑了起来。
用势在必得的语气说:“This is Edinburgh and you are Chinese.If you dare not listen to me, I will kill you.”
楚兮晚本想不管不顾地离开,但听见被欺负的人是中国人后,她脚下一滞,朝街角望去,眼神内盛满了纠结。
脑海中有个声音正在对她喊道:“快走,这事和你没关系,不要去趟这趟浑水。”
不过脚下却仿佛生根了似的,无法动弹半分。
同时,另一道坚定有力的声音重重落在她心间:“但他是中国人。”
楚兮晚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道德观念很强的人,可见到同胞遇难,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楚兮晚双眼紧闭,咬了咬牙,微微转动脚步。
算了,我先躲着看看怎么回事吧。
往四处扫过一圈后,目光落在某个不起眼的路灯杆上。
楚兮晚放缓步伐,悄悄移动到灯杆背面,借其挡住自己的身形。
与冷空气接触后冻得通红的双手虚虚扒在灯杆处,像感受不到丝毫寒意似的,视线努力远眺,探寻街角情况。
夜晚可视度极差,外加大雪不停歇地从天空飘落,阻挡了大部分视野,楚兮晚不禁半阖双眸。
视线逐渐聚焦,最后直直地落在一点上。
只瞧见那个中国人稍稍躬身,脑袋低垂着,背部抵在墙面上,身前围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白男。
“You aer ungrateful chink.”
……
辱骂声不绝于耳,惹得楚兮晚秀眉轻蹙。
等等。
靠在墙上的男人有点儿眼熟。
楚兮晚抬手将飘落在睫毛上的雪花拂去,顺带着揉了揉眼睛。
被围在中间的中国人,好像是谢斯遇?
意识到这点,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下一秒,许久没有动作的谢斯遇陡然抬头。
心有所感似的朝她所站方向投来目光,而后飞速移开。
抬手将唇角血迹拭去,嘴唇微张,似乎正在对身前人说话。但谢斯遇声音很小,外加隔了些距离,楚兮晚无法辨别他说的内容。
不过有一点能肯定,他说的并不是什么好话,更没有妥协。
因为围堵在他前方的几个白男脸上表情骤变,甚至还有人扬起手走上前。
见状,楚兮晚立刻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拨通报警电话,而后一刻,硬生生停住了手下动作。
谢斯遇侧身躲开走上前那个人落下的巴掌,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冲上前去,手指攥紧的拳头是他逃脱的唯一武器。
拳头向处在后面男人脸上挥去的同时,脚下动作也没闲着,抬腿往他下半身脆弱部位踢去,身手快而狠。
楚兮晚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骨头相撞发出的猛烈巨响。
‘砰——’
男人瞬间倒地,一边捂着受伤的重要部位,一边目呲欲裂地指着谢斯遇,嘴里发出难以忍受的痛呼。
楚兮晚心脏刚放下没两秒,又被眼前出现的景象吓得重新悬回半空。
将其中一人解决似乎用尽了谢斯遇全身力气,此时他站在原地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即可就要晕倒。
“后……”看见另一个白男准备从身后偷袭,楚兮晚下意识地想提醒谢斯遇,却在脱口而出一个字后反应过来,立马伸出双手紧紧捂住嘴。
她不能出声,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
果然,预料之中的事情发生,谢斯遇被从他背后偷袭的那个人用手臂牢牢禁锢住脖子。
不是他没注意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而是身体不受控制地慢了半拍。
正是这迟缓的半拍,谢斯遇再次成为被动方。
偷袭人右手臂圈着谢斯遇脖子,手腕夹在左手手肘之间,手臂不断紧缩。
看样子是真动了杀心。
楚兮晚不禁抬手覆上自己的脖颈,做了个吞咽动作。
说实话,她有些震惊。作为一个自小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富家独女来说,从未见过如此猖狂的举动。
思绪仿佛被凝固成了冰,根本无法转动。一时间,楚兮晚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
谢斯遇脑袋慢慢垂下,最后偏向一旁,双手也自然放在身体两侧,如死寂一般。
察觉到他的状态后,楚兮晚眸底浮上几分焦急之色。
掌心忽而传出震动,像在提醒她上什么似的。
手机。
对,她应该报警。
楚兮晚转身站直,毫不犹豫地拨出报警电话。
此时的她背对谢斯遇,因此没发现低垂着脑袋的他又往她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嘟嘟嘟——”
听筒中传出漫长的呼叫音,电话却迟迟没有被人接通。
如此往复三次后,楚兮晚最终还是放弃了。
眉心愈发紧蹙,双手合十对着不远处教堂顶端的十字架祈祷。
希望不要在美好的初雪之夜发生无法挽回的灾难。
或许上帝真的听见了楚兮晚的诚信祈祷,在她转头望向街角暗处时,场面局势瞬间产生扭转。
趁偷袭人放松警惕时,谢斯遇弯曲手肘,发狠般朝后顶去,那人毫无防备受到重击后步步后退,他也找准时机逃脱。
全身力气都蓄积在一处,谢斯遇仿佛不要命似的挥拳,拳头一下又一下落在那人身上。
很重,重到被打一方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最后楚兮晚看见有红色液体谢斯遇手掌中跌落,重重地砸在地上,犹如朵朵艳丽的红梅在雪景中绽放。
那两个白男显然没想到谢斯遇是个有点身手的人,并且打起来人狠厉到不要命。
不止要对方的命,甚至觉得自己的性命也无足轻重,随时可以丢弃。
当惜命的人遇上不惜命的人,结果是必定的。
惜命的人必将输得一败涂地。
事实也是如此,两人看向谢斯遇的神情从侮蔑变成了深重恐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不敢再多停留,一瘸一拐地跑远。
直到看着那两个白男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楚兮晚才从路灯杆后走出。
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谢斯遇径直躺在雪地上,雪花毫不留情地飘落在他身上,一旁是争相绽放的红梅。
极致的黑、白、红三色同时出现,场面变得异常诡谲。
楚兮晚踩着白色小羊皮长靴闯入这个似‘雪地禁区’的范畴内。
“谢……谢斯遇。”
这是楚兮晚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有点陌生,又有点别扭。
没想到谢斯遇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漫不经心的嗓音里还带了几分喑哑:“你怎么在这里?”
说出口的是疑问句,可楚兮晚丝毫感受不到他话语里的惊诧。
她笃定谢斯遇一开始就认出了躲在路灯杆后的自己。
“我来……”楚兮晚顺着他的问题往下回答,脱口而出一个字后忽然止住声音。
我来吃面,正好路过。
这是她听到问题后,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回答,也是事实。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顿了几秒后,反问:“既然有能力还手,之前为什么乖乖站在原地挨打?”
走进之后,楚兮晚才发现他脸上有几处伤口,嘴角淤青尤为明显,看上去格外凶厉。
在她发现这件事情之前,谢斯遇已经遭受过了那两个白男的殴打。
“还手?”谢斯遇缓缓从口中吐出两个字,眼角划过一抹讥讽,继而又道,“因为我不想还手。”
凌冽的寒风堪堪擦过耳畔,雪似乎下得大了些。
良久,风雪携来他的声音。
“你不觉得就这样死去也挺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