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母亲那边……”温清栀秀眉稍纵,语调犹豫。“或许。”顾致礼出声,“我可以一试。”温清栀沉默着,却给予了他信任。两人这顿饭吃的很是愉快,不仅因为温清栀心事解决,且顾致礼永远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从不会让她觉得拘谨。出来时夜幕才刚刚降临,可是天空中却飘起了细密的雨。温清栀作为这里的VIP客户,收到了一把材质不错的雨伞。伞并不是很大,但也盛的下两人。“我来吧。”顾致礼温声说。
温清栀大学毕业两年了,这两年来她一直费心竭力的经营着芙蓉面,最苦的时候甚至为此病倒了好几次。
她也不是没提过把芙蓉面做大的事情,但是姚薇第一个就跳出来不同意了。
姚薇虽然是姚娉的亲生女儿却是半点没继承到她的天赋,反而对苏绣有厌烦的情绪。至于她为什么随母姓,是因为苏绣世家姚家这一辈就只有姚娉一个女孩,所以她成婚时双方就协商好两人第一个孩子随母姓。
姚薇不像温清栀,她是个简单又喜欢平和的女人,她自认为没有什么抱负,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言出必行,孝敬父母、关心丈夫、疼爱女儿她确实样样都做的极好。
起初温清栀不明白,直到后来她听姚娉讲起姚薇小时候的事。
原来,就在姚娉生下来姚薇没多久,她得了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学习并精进绣艺,但偏偏远在千里。这就意味着她要把年龄尚小的女儿丢在家中,甚至一年都见不上几面。
后来,姚娉还是去了,她放不下自己心中的梦,却牺牲了女儿的童年,一个没有母亲陪伴的童年。
小时候的姚薇一直不懂,在别人都有爸爸妈妈陪着的时候,为什么她的身边只有爸爸一个人,明明她也有妈妈呀?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她更重要吗?
后来姚薇给出的答案是有,在她的母亲姚娉心里,苏绣重于一切。
在小小的姚薇的心里有一颗厌恶的种子,她不肯把这颗种子的命名为“母亲”,所以后来这颗种子叫做“苏绣”。
也因此姚薇长成了与姚娉完全不同的性子——顾家又贤惠。但偏生自己的女儿又喜欢上苏绣,像是逃不脱的宿命一样,苏绣“夺”走了她的母亲,还要“夺”走她的女儿。
小时候她阻止不了母亲离开,但现在她想试试让女儿别那么爱苏绣。但显然,她失败了。
以至于在温清栀表现出想要把芙蓉面做大的心思时,她哭闹着也不肯。她的女儿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做母亲的必然不可能放任。
*
沉埋的愿望重提,温清栀说不出任何一个拒绝的字眼。
但是她又放心不下姚薇那边,她真的能说服她同意吗。
“可是……母亲那边……”温清栀秀眉稍纵,语调犹豫。
“或许。”顾致礼出声,“我可以一试。”
温清栀沉默着,却给予了他信任。
两人这顿饭吃的很是愉快,不仅因为温清栀心事解决,且顾致礼永远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从不会让她觉得拘谨。
出来时夜幕才刚刚降临,可是天空中却飘起了细密的雨。温清栀作为这里的VIP客户,收到了一把材质不错的雨伞。
伞并不是很大,但也盛的下两人。
“我来吧。”顾致礼温声说。
温清栀稍顿,把伞递给了他,两人撑着走在雨幕之中。但温清栀明显能察觉到伞柄是往她这边倾斜的。
温清栀不动声色的边走边往男人身边贴近了些。幽香扑近,顾致礼意识到她的小动作,唇角不自觉的带上了一抹难以发觉的弧度。
车子一路平稳的驶到芙蓉面,温清栀小脸带着明媚的笑容,连声音里都透着欢愉:“那顾先生,我们下次再见?”
又是和那天在桃花园里听到的语调一样,吴侬软语娇的人心尖直颤,可偏生她一点意识不到。
顾致礼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他耳廓泛痒喉结滑动,眸色有些暗:“别唤顾先生了。”
总能让他想起那个荒唐的梦。
他看见少女的笑容微散,又补充:“抱歉,我听不太习惯,而且也显得生疏。”
“那……”温清栀思忖片刻,“我叫你顾致礼可以吗?”
她大学期间与不太相熟的男性朋友交往时,也都是直呼名讳的。所以此刻她没多想,便说出来了。再者要她叫什么更亲近的“致礼”、“阿礼”她单想着都觉得张不开口。
顾致礼先是一愣,听的太多顾先生、顾总,鲜少能听见有人直呼他的大名了。
“你也直接唤我温清栀就行,礼尚往来。”
他道:“好。”
顾致礼撑着伞把她送进芙蓉面,温清栀让他稍候片刻沏了杯茶端来。
两人闲聊了几句,顾致礼突然说:“方便上楼去看看吗?”
“当然。”温清栀欢迎每个想要了解苏绣的人。
顾致礼知道温清栀对苏绣的热爱,可真的踏足到绣室时,他才发现,“热爱”一词远不足以形容她与苏绣。
偌大的空间里,墙上挂满了装裱起来的华丽精美的绣品,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全都是出自她手的作品。而屋里更是摆满了刺绣用的绷框和绷架,屋子的尽头处还有个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陈列着所有有关苏绣的书籍。
这里仿佛是与世隔绝的另一个属于丝线和色彩的世界。
一介绍起苏绣来,温清栀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她的眼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明亮的光,一如她这个人一样,温婉坚韧又熠熠生辉。
温清栀滔滔不绝,才发觉顾致礼一直听自己说都插不上话。
他不会觉得自己话多又无聊吧?
而顾致礼仿佛又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
“从温清栀口中认识到的苏绣,好像和我在任何一个地方见到的都不一样。
是你让我见到了它的美,认识到它不仅仅只是布料上的图案,每一针一线都透露着工匠的心血与智慧。”顾致礼望着一面绣着栀子花的团扇一字一句说的无比认真。
温清栀脸颊又染上桃花般的绯色,委婉言辞:“是苏绣太美。”
说着她瞧见一个熟悉的木盒,在顾致礼的注视中她走去拿过来,推到他的面前。
“手帕洗净了,正好还你。”温清栀边说边打开木盒,一方手帕安静的叠放在里面,而礼字正好在右下角露出。
顾致礼回到车上,临行前却鬼使神差的打开了那个木盒,一股极浅淡的幽香悄无声息的弥散在车里。
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原来是栀子花香。
又鬼使神差的,他第一次把别人用过的手帕放回了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