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放飞的每一只断了线的落在她的庭院中的风筝,是他精心计算过的。足足一百二十只风筝,每一只她都妥善收藏了。她以为有机会用那些风筝换来他的红妆十里。没想到却等来一场有预谋的兵变,她徐家满门被屠,她侥幸逃生却又落了贱籍成了营妓。又那么巧合的,与他重逢,在他身上承欢。不过五六年的光景,回想起却觉是上辈子的事。半晌,知娘嗫嚅着:“我知他对我的心意,可皎皎月光今已成跗骨蛆。”她的脸惨白得吓人,小玲握紧她的手,啜泣安慰:“慕容将军一定没有忘记小姐的,否则他怎会迟迟不娶。”
霎时间,一道剧烈的白光将他们紧紧笼罩。
时光隧道骤然开启。
……
元启三十二年,半月城将营。
青色纱裙下知娘那双玉腿微微颤动着,体下热流还在涌动。
知娘感受着慕容晋庭灼热的体温,不由紧了紧环在他臂膀上的双手。
“将军,你曾说这仗打完,便跟我成婚,可还算数?”
将营外,她的婢子小玲附和着她的憧憬——
“将军心仪于我们姑娘,日后将她迎为妻室也有可能。”
她娇羞的别过脸看向男人坚毅侧脸。
可下一瞬,男人利落抽离,一扫往日柔情,他翻身下榻,对着营外守夜的将士沉声道:“方才胡言乱语那婢子,责二十军杖。”
闻言,知娘身子一僵,所有的欢愉似是抽干了。
小玲,是与她一同长大情同姐妹。
二十军杖,即便是硬朗的汉子也受不住,遑论小玲是个女子,不死也非残了不可。
小玲惨叫连连,知娘直直跪下身来:“将军,小玲年纪小,口无遮拦,求您高抬贵手!”
慕容晋庭神色未见波澜,缓缓将衣物整理好,随即冷冷道:“她识不清自己的身份,罪不可恕。”
知娘滞了一瞬,慕容晋庭这是在点她。
自嘲涌现眼底,她俯身长跪,心似被万蚁噬咬:“将军说得是,奴为军妓,如蝼蚁卑贱,不该妄想。”
话音刚落,长剑冰凉落在她那掩不住的汹涌。
慕容晋庭向上一挑,挑去她遮掩脸上伤疤的面纱,言语冷冷:“知娘,丑人就该有丑人的自知之明。”
是了,她如今只是知娘,是毁了容貌的下贱军妓,玩物而已。
知娘忍住了喉间腥甜,泪却又涌入鼻腔。
她俯身跪拜,额头叩在潮湿的地上,强忍着不让声音发颤:“知娘谢过将军教诲。”
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玲从刑凳上滚下来,顾不得身体的剧痛爬到知娘身前跪下。
“小姐,小玲罪该万死。”
“小姐你为什么还不肯让知道小姐便是他爱慕多年的徐知苡,他若是知道了,定会……”
“小玲,”知娘低声打断她,淡淡道:“这顿板子还不够你长教训吗?”
知娘额间鬓发微乱,身上亵衣还染着男人身上的沉香味。
就在刚刚,她是要告诉他的,只要他答应,自己便把一切都告诉他。
告诉他,自己从前不是知娘,她是徐知苡,是护国公之女,是陛下亲封的嘉禾县主,是他曾朝朝暮暮爱恋的青梅徐知苡。
从前,镇国公慕容将军府与她家一墙之隔,她总爱倚在窗前,捧着诗书吟读。
她身子不好,他便在墙角种满了草药,闻着药香身子竟也渐渐康复。
苍母却不知缘由,只谢菩萨:“许是天意护佑,tຊ徐知苡来年必定康健。”
只有她知道,不是菩萨,是他慕容晋庭。
她知道他放飞的每一只断了线的落在她的庭院中的风筝,是他精心计算过的。
足足一百二十只风筝,每一只她都妥善收藏了。
她以为有机会用那些风筝换来他的红妆十里。
没想到却等来一场有预谋的兵变,她徐家满门被屠,她侥幸逃生却又落了贱籍成了营妓。
又那么巧合的,与他重逢,在他身上承欢。
不过五六年的光景,回想起却觉是上辈子的事。
半晌,知娘嗫嚅着:“我知他对我的心意,可皎皎月光今已成跗骨蛆。”
她的脸惨白得吓人,小玲握紧她的手,啜泣安慰:“慕容将军一定没有忘记小姐的,否则他怎会迟迟不娶。”
知娘的心一瞬瞬回温,今夜他能私自回营只为见自己一面,总归心里还有自己。
门外,有妓子窸窸窣窣将红纱布高高挂上军营,而那妓子的嘲讽声却如针般缓缓扎入耳中——
“将军不日便要迎娶瑜安郡主,怕是要扫扫府内的污浊之物了。”